《红楼梦》尽是勋贵之家,为什么这些女孩子生活还很拮据?

金门玉户神仙府,桂殿兰宫妃子家。《红楼梦》四大家族,放眼天下都是富贵以极的门第,其家居陈设,一举一动都尽显富贵气象。这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几世几代积累沉淀下来的气质,因此富豪之家容易,但既富且贵就很难了。

但是在《红楼梦》里也存在很多令人困惑的地方,例如这些公子小姐们的生活,按理说生活在这样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贾府,应该非常阔绰了,为什么有时候还令人倍感拮据呢?不信,试看一下几例:

贾探春说:“这几个月,我又攒下有十来吊钱了。你还拿了去,明儿出门逛去的时候,或是好字画,好轻巧,替我带些来。”

贾探春喜欢一些精巧的手工艺品,而且这些东西并不值什么,宝玉说五百钱就能买一车来,但是对于贾探春来说还是很奢侈的享受,用几个月时间才攒下十来吊钱,满足一下自己的小爱好。不过贾探春和其他小姐的月例银子是一样的,每个月二两银子,一吊钱和一两银子基本相当,那么贾探春攒下十来吊钱的确还是很不容易的。

贾宝玉道:“怪道呢,上月我们大观园的池子里头结了莲蓬,我摘了十个,叫茗烟出去到坟上供他去,回来我也问他可被雨冲坏了没有。他说不但不冲,且比上回又新了些。我想着,不过是这几个朋友新筑了。我只恨我天天圈在家里,一点儿做不得主,行动就有人知道,不是这个拦就是那个劝得,能说不能行。虽然有钱,又不由我使。”

贾宝玉和秦钟为知己之交,但是秦钟早夭,宝玉想去为秦钟修整一下墓地都很困难,其关键并不是缺钱,而是缺少自由。连宝玉的小厮都说谁还没见过一吊钱,宝玉虽然和贾环等的月例一样,但少不了王夫人、贾母的关照,但是宝玉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他的日常生活都由袭人料理,基本用不着钱,如果要动用银子,就得知道用途,所以宝玉想做一些事情却做不了。

贾环见问,只得诺诺地回说:“输了一二百。”凤姐道:“亏你还是爷,输了一二百钱就这样!”回头叫丰儿:“去取一吊钱来,姑娘们都在后头顽呢,把他送了顽去。”

贾环和莺儿等赶围棋作耍,输了就想耍赖,被凤姐教训了一番。其实这不单单是贾环的品性、性格的问题,他也确实是没钱才会这么在意几百钱的输赢。贾环和宝玉月例钱是一样的,但他就不像宝玉一样有额外的收入和赏赐,而且他的月钱应该是在赵姨娘的手里,赵姨娘也是一个非常在意银钱的妇人,对于贾环日常费用未必俭省,精打细算,也难怪贾环因为输了钱就急眼。

邢岫烟道:“他倒想着不错日子给,因姑妈打发人和我说,一个月用不了二两银子,叫我省一两给爹妈送出去,要使什么,横竖有二姐姐的东西,能着些儿搭着就使了。姐姐想,二姐姐也是个老实人,也不大留心,我使他的东西,他虽不说什么,他那些妈妈丫头,那一个是省事的,那一个是嘴里不尖的?我虽在那屋里,却不敢很使他们,过三天五天,我倒得拿出钱来给他们打酒买点心吃才好。因一月二两银子还不够使,如今又去了一两。前儿我悄悄地把绵衣服叫人当了几吊钱盘缠。”

邢岫烟家境贫寒,来到贾府因为举止不俗得到众人的疼爱,和贾府的小姐们一样的待遇,但是她一个月二两银子要给父母送去一两贴补家用,剩下一两因为寄人篱下,还要打点这些下人仆从,因此天还寒冷就要当掉棉衣贴补日常开销,看起来的确有些寒酸。

贾迎春,邢夫人道:“再者,只他去放头儿,还恐怕他巧言花语的和你借贷些簪环衣履作本钱,你这心活面软,未必接他些。若被他骗去,我是一个钱没有的,看你明日怎么过节。”

相较于邢岫烟,贾迎春是缀锦阁的正牌主子,但经济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下人们还想着法从迎春这里骗些钱财,因此邢夫人才会这样说迎春。但好在迎春不甚计较,只求平安无事。

李纨,凤姐儿笑道:“亏你是个大嫂子呢!把姑娘们原交给你带着念书学规矩针线的,他们不好,你要劝。这会子他们起诗社,能用几个钱,你就不管了?”“这会子你就每年拿出一二百两银子来陪他们,能几年的限?他们各人出了阁,难道还要你赔不成?这会子你怕花钱,调唆他们来闹我,我乐得去吃一个河涸海干,我还通不知道呢!”

李纨虽然已婚但因为年少守寡,也居住在大观园,经常和姑娘们一起玩耍活动,但是李纨花钱也是十分谨慎的,看起来很拮据,给王熙凤过生日凑份子,贾母就替李纨出了她的分子,说她寡妇失业的可怜。如今大观园成立海棠诗社,作东道虽然不拘几两银子,但对李纨和姑娘们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因此她们才会找来凤姐做赞助商。

史湘云:“既开社,便要作东。虽然是顽意儿,也要瞻前顾后,又要自己便宜,又要不得罪了人,然后方大家有趣。你家里你又作不得主,一个月通共那几串钱,你还不够盘缠呢。这会子又干这没要紧的事,你婶子听见了,越发抱怨你了。况且你就都拿出来,做这个东道也是不够。难道为这个家去要不成?还是往这里要呢?”一席话提醒了湘云,倒起来。

史湘云是金陵史侯家的小姐,也是很有才华,又性格活泼好热闹,听说起诗社,一兴奋就要作东道,过后才想到囊中羞涩,还要宝姐姐及时出现操办螃蟹宴解了湘云的急难。“一个月通共那几串钱”,看起来家 的小姐和贾府小姐类似,一个月有固定的几两银子的生活费,但是按王熙凤说的一年拿出一二百两银子作东道,一个月两次诗社,一次东道平均到十两银子上下。史湘云作东道一下子拿出十两八两银子也确实有点困难。而且史湘云有自己的难处,没有亲生父母,就更无法得到梯己了。

《红楼梦》的小姐、少爷们看起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生活在蜜罐一样的环境中,从小披金戴银, 锦衣华服,甘美,但也有很多的不得已、不如意的地方。他们在生活上,在钱财费用上的拮据,虽然各有各的具体情况,各有各的缘由,但从中也可以折射出贵族大家的行为规范和教育方式,并不是对于孩子无止境的溺爱,所求必应的。他们每个月的生活费是固定的,而且在使用上也不是能为所欲为,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实现的。其实这对于我们现在对孩子的教育是有借鉴意义的。现在的孩子看起来很幸福,但很多情况是在培养没有责任心和担当感的一代人,甚至举三代之力来培养一个孩子,出现了很多新型啃老的案例,这些现象从长远来看并不是好现象。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即使是家里很富有,物质条件很优渥,但也并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无条件、无限度地去满足孩子,这样培养出来的不是英才,而是懦夫。就像《红楼梦》里薛家的独子薛蟠,如果他不是从小被溺爱,举止骄奢没有规矩,也不至于到了老大无成的地步。

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贾府的小姐们看起来再困难一年也有二十多两银子的零花钱,而这二十两银子对于刘姥姥这样的庄户人家来说,够全家过一年所有的费用了,因此穷富也只是相对而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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