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老師,夢想課堂還開課嗎?”每次臨近節假日,淳安縣大墅鎮大墅村“兒童之家”就會接到孩子們急切的打聽。“當然啦!”

得到肯定的答覆,意味着這些鄉村孩子又能有一個開心充實的假期。

孩子們口中的“大方老師”就是方平爾,一位紮根山區“支教”近40年的鄉村教師,也是正在影院熱映的電影《我和我的家鄉》中第三個故事《最後一課》中,範偉演的鄉村支教老師的原型。《我和我的家鄉》劇組從淳安縣有關部門瞭解到方老師的支教故事後,先後兩次找到方老師進行採訪。

想象中的方老師形象就是範偉那樣的,沒想到,現實中的方老師是女老師。

方老師身材瘦小,衣着樸素,走在風中顯得有些單薄,她瘦削的面龐盛滿笑意,說話輕聲細語,但在眼神交匯處,我能感受到某種力量,篤定的力量。

“說來好笑,村裏事多,那天一忙忘了喫飯,可能是低血糖,騎車摔倒了。”

去年9月,方老師摔了一跤,多處受傷,右手骨折,現在還纏着繃帶,在杭州城西女兒家休養。這成了她近40年來難得的空閒時光。

電影裏很多情節都是她的真實經歷

1985年,從富陽縣城到淳安縣大墅鄉,水路轉山路,汽車換輪船,要走兩天。

那年8月,方平爾離開任教兩年的富陽高橋鄉中心小學,隻身來到淳安大山裏。

“很多人說我傻,那時我在高橋待遇很好的,而且我是學校的年輕幹部培養對象,人事科堅決反對我去。”

大墅鄉中心小學深處山區,全校270多名學生,當時還是五年制,總共十來名教師,下鄉支教的只有方平爾一人。

“進出一趟不容易,先走山路,到碼頭,再坐船,再坐車,中間還要換一次車,回富陽單一趟就要兩天。後來有了輪渡,出去只要一天,但進來還是要兩天。”

電影中,範偉乘坐小船離開的時候,學生站在橋上送別的場景讓很多觀衆淚目,而這個橋段也正是方平爾當年的經歷。

“現在做夢老夢到那個時候,趕路,怕趕不上。”

影片中範偉飾演的老教授,腦梗引發老年癡呆,記憶回到了幾十年前望溪村裏那個靠他一個人支教撐起來的山村小學,爲了幫助老教授,村民們把蠶房改造還原出當年的模樣。

“電影裏那所小學搭的房子,當時劇組來採訪我,我就畫給他們看當年的學校,工字形的校舍,都是平房,破破爛爛的,外面大雨裏面也大雨,嘩啦下來就像瀑布一樣,看倒是蠻好看的,底下這裏一個盆,那裏一個桶。”

電影中爲了還原當年的最後一課,人工製造了降雨,其實,範偉的那最後一課暈倒和下雨的橋段,也都是取材自方老師的經歷。

“當時是上一堂公開課,非常重要的,我很想上好那堂課,但是上到一半就暈倒了,想找個支撐點坐一下,講臺上沒有凳子,鼻子喉嚨裏都出血了,查出來是急性肝炎。”

方老師病倒前課業任務重,一個人同時要教三年級的語文和思想品德,四年級的自然,五年級的音樂,還要負責全校的黑板報。

1988年8月,方老師調到了楓樹嶺鄉中心小學,那是一所更山區的小學。

“學校就是村裏一箇舊禮堂,我把原來養豬的豬圈整理出來當五年級的教室,樓上住學生,大通鋪,都睡地上。上課上着上着,會有跳蚤掉下來。”

晚上野豬來拱門,睡覺老鼠從臉上掠過……現實中方老師當年的“支教”經歷比電影中的藝術呈現更艱苦。

電影中有學生講當地方言,也是取材自方老師的支教故事。

“鄉村支教第一個難關是物質條件,第二個難關就是語言。大山裏課堂內外都是講土話的,我上自然課,講到蚯蚓那一課,有學生就提問,說方老師蚯蚓是不是就是‘xian嗯’?聽得我一頭霧水,後來找當地的老師才搞明白,原來當地人管蚯蚓叫‘xian嗯’,這也是我學會的第一句方言。”

艱苦的日子裏有最真的師生情

大山裏的很多孩子,父母外出打工,留守兒童日子過得苦,病了要墊付醫藥費,開學要墊付學雜費,有的還要給學生補貼伙食費,晚上想爹媽的孩子,方老師還要抱着哄着睡。

“只有付出加倍的愛,孩子纔會信任你,信任你了,你才能夠教育他們。”

當年有一個通校生,上學要走5裏山路,有一天,那位學生遲到了半節課還沒到,方老師着急,借了自行車到處去找,最後在學校圍牆外的牆根處找到了。

“手裏捧着鋁飯盒,他奶奶是盲人,父親得了肝硬化,早上來上學沒有菜,他就去河裏撿鴨蛋,沒撿到,又到山上去挖筍,挖到筍就用石頭打碎裝在飯盒裏,這就算是一天的菜了。他見到我就哭了,說方老師我遲到了,不敢進去。”

時隔這麼多年,方老師回憶起這段往事仍然控制不住哽咽,“孩子太苦了!”

方老師的辦公桌上常放着一疊厚厚的資料,上面詳盡地記錄着班裏每位學生的家庭情況、興趣愛好、生活習慣等,這是她親近學生的法寶。

寒冬臘月,她半夜冒着大雪背學生上醫院;她經常爲貧困學生墊付學雜費;將別人嫌棄的弱智女接到班裏,手把手教寫字、口對口教講話,使之順利讀完小學;學生視她爲“媽媽”,她用言行影響孩子們的一生。

電影裏,望溪村當年老教授的學生,那些二加二等於四都說不對的娃娃們,現在都成了村裏建設的棟樑。教育改變人生,老教授用十年青春改變了全村孩子的未來。

現實中,紮根山區近40年的方老師,教出來的學生,如今也都走上了不同的崗位,他們中有校長、村支書、企業老闆、律師、幹部、軍人。

“最後一課” 沒有結束……

在楓樹嶺鄉小學一待就是三年,其間,方老師光榮入黨。

1991年,方老師重新回到大墅鄉小學任教,一直幹到2013年退休。

退休那天,學校特意叫炊事員在食堂炒了幾個菜來歡送方老師。從學校出來,捧着“光榮退休”的鏡框,56歲的方老師呆呆地坐在河邊。

“心裏空蕩蕩的,很失落,眼淚止不住流,教了39年書,我在想,接下來我該乾點什麼呢?我總要乾點有意義的事情啊。”

這位把青春和熱情全部交付給了山區孩子的教師,原本可以享受安逸的退休生活,但她覺得自己還有力氣,還有繼續幹事的熱情。

“深圳那邊一個培訓機構來請我,我沒答應,我也不想賺錢,我的心在大墅村。”

2014年,大墅村向退休的方老師發出邀請,村裏籌建文化禮堂,需要一個宣傳文化員,方老師是最合適的人選。

幾乎是想都沒想,方老師就接下了這個活,再次回到了她這個第二故鄉。

“我放不下村裏的孩子們,尤其是那些留守兒童。”

“兒童之家”建立起來了,又創建了“夢想課堂”志願者隊伍,爲留守兒童、困境兒童提供教學和生活上的服務,讓農村孩子得到更好的教育資源。到了節假日,開展各種活動,豐富孩子們的課餘生活。退休後的方老師,更忙了。

有人問她圖個啥,她的回答是:“我就是這一門心思,這就是我的路。”

材料來源/都市快報

圖片/都市快報、新華社

編輯/王玉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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