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自有真情在

徐瑞昌

當我含着迷惘的涙眼

仰望着窗外清冷的雲天

那悄然劃過的流星

像一支無形的利箭

穿透了我苦澀的心田

看着今天交接班記錄

三號病危通知特別扎眼

這不祥的兆示，不由地

激起我內心痛苦的震顫

雖然從醫三十餘年

診治過的病人成千上萬

但是，每一次面對生死病人

我脆弱的心，總是

會發出無奈的悲嘆

三號病人是一位六旬老太

二天前暈厥送來醫院

經全面檢查確診

已是尿毒症晚期病患

我沒敢告訴本人

想找家屬具體面談

但送她來的鄰居說

老太常年一人生活

有一個兒子在國外讀研

我只好先給她做人工透析

並電告其兒子火速回國陪伴

今天週一，我開始例行查房

當我輕輕推開三號房門

一幕感人場景呈現眼前

一個廾五六歲帥氣青年

半跪在地給老太洗腳修剪

老太卻因兒子私自回國

氣的依在牀頭掩面哀嘆

護士說這就是老太兒子

昨天半夜剛趕到醫院

我趕緊把青年叫到外面

把老太病情說了一遍

強調老人生命危險

唯一救治辦法就是找腎置換

但是費用不菲

至少需要五六十萬

青年拉着我的手，淚流滿面

他說老人懷他九個月的時候

遭遇車禍，大腿被刺穿

但爲了保住他的生命

老人不顧自己，冒死剖腹產

結果留下終身傷殘

第二年父親又患癌去世

老孃怕他看人白眼

從此未嫁，靠在

街道清掃衛生，撿拾破爛

拉扯自己大學畢業，國外讀研

他擦了擦眼涙接着說

如今老孃病重，生命危險

做爲兒子，盡孝理所當然

不用說五六十萬

就是傾家蕩產，也要

保證老人身體康健

我說現在很難找到腎源

他泣不成聲地說

老孃含辛茹苦，一生艱難

爲了保住老人生命安全

他決定把房子抵押貸款

至於腎源，他跑遍了

全市各大醫院，得到回覆是

半年內不可能等到腎源

救娘分秒必爭，刻不容緩

正好自己和老孃同一血型

符合移植條件

他決定割一個腎給娘

讓她生命安康頤養天年

我聽了大喫一驚，告訴他

活體移植充滿極大風險

現在很少有人奉獻

你年紀輕輕

人生之路，漫長遙遠

割掉一個腎，對身體

充滿着不可預期的後患

我勸他慎重考慮

不可一時衝動冒險

老太兒子停了一會說：

“自己能有今天，全是娘用命換

現在老孃病重，自己

義不容辭必須上前

如果畏縮推諉

豈不是人渣混蛋？

爲了報答老人養育之恩

我捨命也要爲娘置換

我問老太什麼意見

他說此事務必保密

假如讓老人知道

她肯定死活不幹

我問那怎麼辦

他說他打算編個謊言

就說自己得了尿毒症

沒辦法纔回來陪伴

娘視兒如命，假若

非要割腎給兒置換

我推辭一番，假裝答應

爲的是騙娘一起進手術室

等上了麻醉，你們按我心願

割一個腎給娘置換

到時生米煮成熟飯

即便以後娘知道了

頂多換一通埋怨

我明白了，老太兒子

想做狸貓換太子的翻版

欺騙老人雖然不對

這樣做也充滿不少風險

但爲了救老人性命

兒子這樣做，也是情有可原

不得不承認，當今社會

這樣有孝心的兒子真是少見

經過三個多小時奮戰

手術非常成功圓滿

爲了便於照顧治療

安排母子同住一個單間

我例行到病房查看

正巧院長陪着一個領導

來到老太母子牀前

院長說：“老人家

你養了個好兒子

不但學識淵博

還是個有孝心的青年

爲了救您老生命

竟捨命割腎爲您置換

真是世間美談”

“啥？”老太愣了

不是兒子患了尿毒症

自己割腎給他置換嗎

她認爲院長說錯了

期待地看着我

希望我來解釋明白

我趕緊說：“老人家

院長說的沒錯

您老得了尿毒症

我一直沒敢告訴您

您兒子知道後

跑遍了各大醫院，回覆說

半年內等不到腎源

爲了救您老生命

您兒子決定割腎爲您置換

怕您老知道不幹，不得已

才編造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我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老太聽了既心疼又心酸

院長指着一同進來的領導說說：

“這是動力研究所劉總

聽說了您母子倆事蹟後

非要前來探看

並已把您們的醫療費用

全部承擔結算”

老太急忙說：“不可，不可！”

老太兒子也趕緊謝絕

“我們已經籌齊款

哪能讓您所承擔結算”

劉總說：“您們的事蹟感人

所裏員工主動自願捐款

何況，我所01號尖端項目

還是受您論文啓發

才研發成功，獲利匪淺

請一定接受我所

全體員工真誠地奉獻”

老太兒子一再辭謝

院長勸慰說：

“您們母子倆事蹟感人

劉總和員工真誠奉獻

大家互相幫助

譜寫美好動人詩篇”

歡樂的氣氛籠罩病房

燦爛的陽光普照醫院

母子倆激動地不知如何是好

老太望着大家

動情地說了一聲：“謝謝！”

滾動的熱淚不由自主地

溢滿了老人的雙眼——

作者簡介：徐瑞昌，醫學教育工作者，中華醫學會會員。愛好文學，中學時代開始創作，發表過不少詩歌作品。（餘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