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随着民族复兴进程的加快推进,汉民族的民族意识不断的崛起,民族英雄们也不断地被人标榜歌颂,许多民族英雄类的历史人物在尘封千年之后再一次地回归人们的视线,其中一个叫冉闵的民族英雄在沉寂了近一千六七百年之后终于又得以受到大众的关注。

冉闵(?—352年), 生活在五胡十六国时期,确切地说他的发迹离不开十六国中的后赵,由于他的父亲是后赵皇帝石虎的养子,所以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石虎的养孙。由于聪慧果敢,骁勇善战,所以得到石虎的喜爱。冉闵果然也不负众望,在多次的战争之中屡立战功,加之石虎的喜爱,冉闵很快在军中树立了威望,并在王室之中拥有一定的影响力。后来石虎去世,王室陷入混乱,冉闵也不可避免地卷入其中,在经过一番博弈厮杀之后,冉闵脱颖而出。

但是以石氏为首的羯族贵族并不甘心就此落败,与其他五胡继续大肆屠杀北方汉族百姓,冉闵也深知羯胡不可能为己所用,反而是自己的强大敌人,于是冉闵下达杀胡令,无论男女老幼一律诛杀,不留活口,短时间内就杀死20多万羯胡,以至于以杀人为乐的羯族在饱尝嗜血杀戮他族之后几近族灭,同时也大大改善了汉族百姓长期遭到胡人大肆杀戮的处境,保留了北方汉民族和北方华夏文明的火种。

但是长久以来,随着冉闵被前燕慕容氏攻灭以后,冉闵似乎一直被历史所埋没,直到近现代才因民族主义的复兴才再一次地从历史的封尘之中逐渐走出,重新回到人们的视线。但是一千几百年的遗忘却也似乎有些不太寻常,世人因何忘记了冉闵,对于这个问题,如果我们从不同的主体和不同的客观原因来分析就不难理解:

羯族人

第一,从普通大众来说,历朝历代的平民百姓鲜有关注历史和时事的,特别是在古代,识字率并不高,退一步说,即使关注,也不可能形成一股舆论群体,况且冉闵在历史的上的关注度并不高,更不可能使自己的形象流传在民间。因此冉闵在百姓心中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第二,从历代官僚士大夫阶层立场上来说,东晋是承西晋衣钵而建立,并且衣冠礼乐都被东晋所带去,从法统上来说东晋是正朔之所在,其他政权都是在原西晋的版图之上割据建立的,不是根正苗红的政权,冉闵所建立的冉魏政权也不例外,况且其又是汉人,理应接受东晋朝廷统治,否则就是叛逆,所以历代官僚士大夫阶层本质上并不会对冉闵有正面的印象。而恰恰各种舆论造势的权力在很大程度上是掌握在这些人手中。

冉魏时期的周边形势

第三,从历代统治者来说,如后来唐、宋、明代他们在处理民族问题上始终不彻底和不尽如人意,特别是宋代甚至到了堪称屈辱的程度。而冉闵在处理五胡特别是羯族压迫之时群表现的刚毅果敢与决绝,这些都是后世各朝统治者所不及所汗颜的,因此宣传了冉闵就等于向天下大众间接的告诉了自己的懦弱与无能,所以统治者也不希望树立这样的典型。

第四,从当代人来说,人权的观念已深入人心,种族屠杀更是不被主流社会所接受。冉闵固然对于汉民族来说是不折不扣的民族英雄,在那个最黑暗的时代挽救了北方的汉民族免受灭族之危的巨大功劳。但是他的一纸杀胡令,也杀害了20多万羯族人,其中大部分也是无辜者。毕竟放在今天的时代视角,这就是不折不扣的种族屠杀,而且是相互仇杀,更不会被形成舆论大肆宣传。而恰恰在当时他的本意还是为了自身的根本利益,既能立威又能消除后患,保住自己上位才是最优先的考虑,哪怕是靠着残暴屠杀也在所不惜,这一点倒是和他的干爸爸石虎很像,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第五,从当时五胡十六国的客观情况来看,冉闵建立的冉魏政权(350年—352年),仅仅也只是存在了3年的时间,在这期间也没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建树,并没有给后世留下什么值得称道的东西。

第六,冉闵固然对挽救北方汉民族的生死存亡起到过重大的历史作用,但是他并没有改变当时北方的混乱局面,而这种混乱局面在这之后又整整持续了二百多年,直到公元577年北周武帝灭北齐统一北方以及公元589年隋灭陈统一全国。在这一大背景之下昙花一现的冉魏政权的位置则显得并不突出。

第七,成王败寇,千古皆然。作为一个失败者,犹如项羽一样并不能给后人树立一个激励的榜样,况且,大多数人只可能同情失败者,但绝不会崇拜一个没落的失败者,因此消失在公众视野之下并不奇怪。

第八,冉闵的悲剧更在于,古代的民族认同与民族界限并不像今天这样的清晰之下,在古代没有民族英雄这一词汇的情况下,他注定只是一个普通的割据者,没有今天这种清晰明确成熟的民族身份认同的时代环境下,他也缺乏被人尊敬的现实基础。

总之,即便是作为今天的我们,对于给冉闵这样的一位历史人物做一个公正客观的评价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但不能否认的是:

首先,冉闵及其建立的冉魏政权尽管及其短暂,但并非脱胎于东晋政权,且其占据黄淮与中原心腹之地,其政权存在一定的合法性。

其次,冉闵在那个乌烟瘴气的五胡时代毅然地承担起了挽救几百万汉族人民和北方残缺不全的中华文化的重大历史责任,对比同时期当时号称正统,衣冠南渡的东晋王朝,比起那偏安一隅,对广大北方同胞的痛苦处境视而不见南方统治者,不能为、不敢为甚至不想为的东晋朝廷,冉闵可谓是功莫大焉,可以说没有冉闵保存了的北方华夏民族的火种,就没有日后的王猛、崔浩等汉族盖世能臣施展拳脚的天地,更不会有二百多年后隋唐的重新统一与盛世局面。

第三,冉闵固然对守护民族,再造北方中华秩序大有功劳,但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民族仇杀,加剧了民族对立,在当时也只是为了其一己之私,即在于用他人的鲜血与生命维护其自身的权威,这与一般的暴君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同时四处杀伐,四面出击,八方征战更是与一般割据军阀没什么两样,因此在重新定位,肯定冉闵历史作用的同时也不宜对其本人过度地神化。

总之,带着复杂的心情回顾这段复杂的历史,对于冉闵这样的一个复杂的人物,历史亟需还其一个客观的定位,但是在价值观多元化的今天,既然要重新面对和定位冉闵这一争议性的人物,那么冉闵就既不应该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被人无视和遗忘,也不能在成为历史网红的今天被无节制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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