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詞壇,有這樣一位大咖:

他長相俊美,標準帥哥一枚;

他精通詩詞文賦,集婉約派之大成;

他享譽杏林,擅長音律歌譜,坊間有“曲有誤,周郎顧”的美譽;

他講究對仗工整,考究佈局謀篇,精雕遣詞造句,有“詞壇杜甫”之謂;

他是“情聖高手”紅得發紫,青樓歌姬以結交他爲幸;

他放浪形骸,不落窠臼,卻又博覽羣書,旁徵博引,文字水平甚是了得;

他因醉心“頭牌”,不惜與皇帝情場爲敵。。。

他就是周邦彥,一個在當時政壇和文壇都頗有造詣,卻因與當時聖上爭風喫醋而被後人銘記的主兒。

周邦彥,在做太學生(青年幹部培訓班)的時候,就因爲其爲聖上歌功頌德,讚美王安石變法的《汴都賦》而聲名鵲起,名滿朝堂,深得皇上賞識,從而開啓了他雖有坎坷但一路擢升的仕途。

話說,宋徽宗年間,當時的歌姬頭牌李師師頗爲仰慕老周,自然老周也更是心儀小李,郎有情,妾有意,一度打得甚是火熱,用如膠似膝勉強可以描述其愛的程度。不曾想文采飛揚的當時聖上宋徽宗也是李師師的牀第苦主,沒辦法,一個九五之尊,一個花樣美男,魚和熊掌兼得,是頗費心思的事情。

一天晚上,宋徽宗生了點小病,李師師以爲他不會來了,便見縫插針的打“時間差”,悄悄地約了周邦彥。哪知道周邦彥剛到不久,宋徽宗就來了。情急之下,周邦彥趕緊鑽到牀下躲了起來。

宋徽宗特地給李師師帶來了江南新貢的鮮橙,李師師親手剝了鮮橙二人分食。三更時分,宋徽宗要回宮了,李師師還煞有介事的挽留說“已經三更了,馬滑霜濃,別走啦。”這一切,都被躲在牀下的周邦彥看見聽到了。

宋徽宗走了以後,周邦彥鑽出來,乘興把他聽到的寫成了一首《少年遊.並刀如水》: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指破新橙。

錦幄初溫,獸煙不斷,相對坐調笙。

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

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這首詞,由於是“嗔怪”喫醋時候的心聲,所以如何解讀,爭議較大。特別是對“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的解讀很耐人尋味,真真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李師師,這一拖一掛的玩法,既累身體,又費心思,也是有風險的。

據說,賊不打,三年自招。意思是凡事早晚都會大白於天下的,尤其是見不得人的事,露餡只是時間問題。

有一次在與宋徽宗巫山雲雨之後,李師師竟然忘情地把老周那晚上的即興之作《少年遊》當着徽宗的面唱了出來。要知道,宋徽宗那絕對也是中國歷史上被“皇上”的職位耽誤的一代書法家、金石家、文學家。這上面的造詣那也是高山巍峨,聽出來歌曲“箇中之意”那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呀。這一唱一聽,不當緊,宋徽宗老趙馬上明白那天在李師師家的事被人知道了。他問李師師填詞譜曲的人是誰。李師師如實相告,說是周邦彥。

於是,第二天,宋徽宗就下令把周邦彥貶出京城。

看來,宋徽宗要“註冊”李師師啦。男人嘛,無論位置多高,成就多大,在男歡女愛這些人的自然屬性方面還是一樣一樣的。

打敗情敵的消息自然是要第一時間告訴小李,並且還要屈尊親自去。宋徽宗去李師師家“報喜”的時候,小李不在。過了一會兒,李師師回來了,但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宋徽宗問她去了哪裏,李師師說送人去了。宋徽宗馬上問她,是不是送周邦彥去了。李師師點點頭。宋徽宗問:“他又寫了什麼東西木有?”李師師說填了一首《蘭陵王.柳》。宋徽宗讓李師師聽聽。。。

老周在詞作中極盡描述相愛人兒離愁之痛苦,情深意切,李師師感同身受,聲淚俱下,宋徽宗聽後五味雜陳,甚是唏噓尷尬。

還好,宋徽宗覺得周邦彥確實是個人才,就赦免了他,再說了,因爲這個以權謀私,傳揚出去也不好聽呀,於是就讓他做了專管樂舞的大晟府提舉(相當於中央音樂學院院長)。

老周,因爲詞作考究精細,把在牀下“偷”聽“偷”窺的皇帝豔事,極爲傳神地寫入作品而被貶,又因爲其作品的感情張力感染皇上收回成命,真格是成也因文,敗也因文。當然,爲後代文壇推崇的也是因爲他的文。

事實上,“葉上初陽幹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纔是經典。老周傳神地描摹雨後初晴的清晨,荷葉在水面迎風挺立那種動態的、疏朗而秀拔的風姿。

“一一風荷舉”讀起來是很淺的句子,實際每個字經過了細心的推敲。不信,你就閉着眼睛,細細咂摸。此種形神兼備,想象力豐富的狀態被後人用“風荷似醉和花舞,沙鳥無情伴客閒”再度渲染,我也是醉了。另外他的 “煙中列岫青無數,雁背夕陽紅欲暮”,在色彩的渲染和空間的佈列上,可謂極致工整,甚是精巧。

凡事,過猶不及。

正因爲老周爲文太過考究,所以在當時的主流文壇,他是個少有瑕疵的能工巧匠。也正因爲太完美,缺少地氣兒,被文采飛揚跋扈,思緒縱橫捭闔的更多的詩詞大咖們湮沒,也是情理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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