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10月23日)開始,日本那個最有爭議的展會又要開展了。

“死刑犯表現展”,面向公衆開放,所有入場者免費參觀。

在這個展會上,你能看到很多新奇的作品。比如用81張A4紙拼起來的巨幅黑白畫,乍一看像是動畫愛好者的練習圖。

而仔細看去,每一筆黑色的地方全都由日文中的漢字“鬱”(意爲“憂鬱”)組成。81張A4紙上沒有“畫”,只有成千上萬的憂鬱。

深不見底的深井中,渾身發黑的人在朝着天空無助吶喊。畫面下方,吶喊者的雙腳一片潔白。

即使這樣也拼了命想出去,刺眼的白色像是在暗示,自己其實是蒙受了不白之冤。

在這裏,觀展者也能看到個性表達強烈的肖像:

內容雜亂的書法:

自畫像:

構圖精巧的動畫創作:

也有作品在表達“活下去的權利”:

表達寓意深刻的諷刺:

看起來似乎和普通的美術展沒什麼兩樣,有些作品甚至讓人覺得意味深長。

但是,呈現在我們眼前的這些作品,原作者都有着一個共同的身份。

他們每個人都是罪大惡極、被判處了死刑的殺人犯。

知道這一點再回頭看,這些人的表達多少有點讓人毛骨悚然。

用成千上萬個“鬱”字組成這幅畫作的,是轟動日本的秋葉原無差別殺人事件的主謀,加藤智大。

這起案件在國內也相當有名。2008年,加藤智大在東京街頭駕駛卡車直接衝向步行街,致3人死亡,2人受傷,隨後走上街頭,用刀刃長約12釐米的匕首刺死4人,刺傷8人。

案發前,加藤在網上提前“宣佈”了自己的犯罪,選擇同齡年輕人聚集區、假日的鬧市區作爲隨機殺人的地點,足可見其殘忍。

最讓人絕望的莫過於,這麼多年過去,他不僅沒有被執行死刑,反而在拘留所悠哉悠哉地畫起了動漫少女。

寫下這幅作品的是被稱爲“日本戰後最大殺人魔”的植松聖。2016年,植松聖半夜潛入一家福利院,用匕首、錘子在短短45分鐘內攻擊了45名員工與病患,造成19人死亡。

投案時他表示,如果殘疾人全都消失的話就好了。按他的想法,無法與他人溝通的身心障礙者非常不幸,因此只要殺掉他們,解放他們的痛苦,就能獲得世人的贊同。

他的作品寫滿了自己對新政策的見解:比如,人的屍體應該化作肥料,埋在地裏喂農作物,由此可以實施“森林再生計劃”。

整容應該推廣,但是交往前要跟對方說明,否則生出的孩子還會繼承醜的基因。

媒體報道,這是在他犯案前,受到美國總統川普啓發所發想出來的“政策”。屠戮無辜者的魔鬼在獄中依然覺得自己是拯救蒼生的聖人,要把自己的想法推廣給大衆。

同樣,喊着要追求“活下去的權利”的林真須美,在1998年的和歌山咖喱投毒事件中造成了63人中毒,4人死亡的慘劇。

描繪了自己內心宇宙、畫面“人畜無害”的松田康敏,製造了2010年宮崎市駭人聽聞的滅口慘案。

這些罪大惡極、犯下罪行轟動全日本的罪犯,爲什麼非但沒有得到制裁,反而還在展會上展出了自己的作品?這與我們瞭解的現狀有關:在日本,即使你殺了人,也基本上是不會執行死刑的。

通常而言,日本僅對犯有多重命案的罪犯執行死刑。而依據法律,死刑在判決後,還有漫長的上訴程序要完成。

即使用完了所有的上訴機會,最後還得由法務大臣簽署執行令。而多數法務大臣因爲政治主張或個人原因,普遍不願意充當劊子手的角色,拒籤執行令,從而導致日本實際執行死刑的案例少之又少。

受害者在恐懼和痛苦中死去,加害者卻在拘留所中逍遙創作、描繪自己的世界...現狀讓人氣憤卻又無能爲力。

而即使是這樣窮兇極惡的畜生,卻依然有人爲他們說話,主張讓普羅大衆能聽到他們傳達出的聲音。

“死刑犯表現展”,這一展會的發起方,就是抱着這樣的心態,策劃了一年又一年的展會。

去年的展會宣傳資料

策展組織名爲“廢除死刑基金會”,講人權、找聯合,旨在創造一個沒有死刑的社會。在他們的理念中,只要生而爲人,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判處死刑。

組織成員也並不是一時腦熱就湊到一起的無知羣衆,從活動和展會的頻率、宣傳內容來看,他們的組織內有不少國會議員、律師、媒體人士。

讓死刑犯的作品反覆出展,加深他們贖罪的傾向,希望社會大衆能借此好好理解他們的內心——以此爲理念的展會,自然引來了很大的爭議。

無論是往年還是如今的輿論中,都能看到對這種形式的譴責:

“不要給死刑犯表達的機會!!被害者表達自我的機會、享受人生的機會,可全都被這些人給奪走了!!

這種展會只會讓人噁心,趕緊停了吧。死刑犯只要老老實實關在監獄,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爲到死爲止就好了。”

“別整些花裏胡哨的,趕緊弄死吧。”

“不管有什麼理由,殺人本身就是絕對不能做的。事到如今竟然有人同情起殺人犯來了。

而且說起來,死刑犯本來就不應該有所謂的人權吧。”

“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你要說研究犯罪者心理,杜絕以後類似事件發生我還信。但你們現在這樣,把犯罪者的作品公開辦成展會,真的有必要嗎?

爲了讓犯罪者有自己的‘創作自由’而傷害別人,你們考慮過遇害者家屬會因此而更加痛苦嗎?”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國家已經這個吊樣了,宣佈了死刑也不執行,拿着納稅人的錢養着禍害。

站在被害者家屬的角度,巴不得這些畜生趕緊死。不知道你們這些喊着廢除死刑的組織,親人被殺了的話會不會想起還有死刑這回事兒。”

輿論的擔心不無道理。放任死刑犯自由進行創作表達的後果可能超乎想象。在一本收錄了死刑犯的畫集中,後封面就畫着這樣的諷刺畫。

窮兇極惡的死刑犯名字被光明正大地整理出來,畫中的囚犯隨時都會被繩子勒死。畫中對他們實施制裁的不是“法律”,而被曲解成了“權力”。

殺死死刑犯的是“權力”,這無疑是極端扭曲的觀點。但如果類似的想法逐漸強化,“死刑犯的人權”可能真的會進入不少人的心裏。

(殺害一對中學生的死刑犯山田浩二所畫作品,文字內容爲: 救救我,我很害怕,很後悔,很悲傷,我已經這麼反省了,爲什麼還是沒人救我?)

“我不關心他們在想什麼,我只關心他們什麼時候死。”看了這出鬧劇不禁覺得,對奪去他人生命之人,我們根本不需要考慮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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