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中国的响螺,以潮州近海地区的最肥美,潮州人因而以吃响螺闻名。一道灼响螺片,是潮州菜系中一道名贵的手工菜。不论是价钱或矜贵度,响螺绝对不输鲍参趐肚。将响螺的壳打碎后,将肉取出并片成两块,轻轻一灼,索价逾三千元。贵是贵,却尽显潮州菜鲜味之巅。

贵,因为物以稀为贵。一只螺,要称得上为响螺,起码要重一斤以上,于大海中,至少需要五至十年的成长。近年随着大量滥捕和水质变差,产量急剧减少。货源少,价钱自然贵,然后愈来愈少顾客享用,能够接触此菜的师傅就更少了。解释因果关系的,是拥有三十年做潮州菜经验的许美德师傅。他是少数仍然懂得做、坚持做的大厨。

第一个工序是打螺。他形容,打螺需要很深厚的技巧,若打得不好,螺壳会劖进螺肉。当螺肉一爆裂,片螺时就不会完整。当一敲一锤,要对准其吸盘位置,才能让螺肉金蝉脱壳。“中国人吃东西,讲求圆圆满满嘛。破了烂了,就不矜贵了。”他语毕,一手敲在壳上,说时迟那时快,已将螺肉潇洒取出。那轻轻一分钟,全靠台下十年功。

然后是片螺。因为响螺够肥大肉厚,所以片起来是斤两十足。片螺是取其精华部分,螺头螺尾通通要大刀阔斧地切掉。连中间较韧的部分都不用,只留中间最厚最嫩的肉。一只响螺体形虽大,但左修右切后,最多只可片到三块螺片,可见何等矜贵。片肉时,将螺肉轻轻一压,落刀在螺头与螺肉中间,有个硬与腍的位置,横刀一片,片成完整两块双飞的螺片,没有破洞,亦不会开叉,每一块大约一两至一两二左右,就是巧夺天工之处。

最后是灼。炉中滚着老鸡、火腿等等熬成的上汤,潮州人亦爱加入鱼露、鸡油,令汤味鲜上加鲜。许师傅将两块螺肉轻轻一灼,心内数八秒,来回拖拉,大功告成。他提醒,上碟时,须附上两块螺尾(螺的内脏),因为这才证明到,响螺是生劏的,最新鲜。否则客人或许会不满。

是时候尝尝螺片。一放进口,入口极爽脆,然后海鲜清甜味慢慢渗出,记着,什么调味料都不用放,自然最香。别低估同场加映的螺尾,它虽然卖相不讨好,谁知一吃惊为珍肴,口感软滑,入口即融,让人想起鹅肝。随后香气四溢,味道略为浓烈。但配着螺片一同享受,前者清甜,后者浓郁,简直是天衣无缝。

许师傅小时候不懂欣赏螺片,只觉价钱高昂,直到成为大厨,方知其凸显潮州菜清、鲜、嫩及活用海鲜之特色。加上食疗上证明,它有滋阴功效,小小一块,弥足珍贵。愈少人做,他愈想把珍肴做得更好。“我没想太多,千五元一块螺片,是很奢侈,但是作为一个厨师,我就单纯想做一些上等的手工菜,让客人品尝,这才是我们的追求。”他最后谦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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