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绿林瑞竹 & 图 | 网络

第一次知道木兰山,是在我很小的时候。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年,但应该在文化大革命以前。那天,母亲早早就出门,中午饭也没有做,直到天黑才回来,给我带了一个竹哨。我问母亲去了哪里,母亲说,到木兰山敬菩萨去了。

我不知道母亲怀着怎样的心愿和虔诚的心理,跋山涉水去木兰山求神拜佛,只知道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母亲再也没有也不可能再去木兰山敬菩萨。长大后,我去过木兰山才知道,从我家去木兰山要走很远的路,而且基本上都是山路。

走十五里山路到长轩岭,再往东穿过黄家塆到大河(滠水)边,乘摆渡的木船过河,继续走几里路才到好汉坡,顺着好汉坡拾级而上再走一段上山的路,才能到达山顶。那么远的路没有三四个小时是走不到的,怪不得母亲清早去,到天黑才回家!

后来长大了,到我们绿林大队的月亮岗学校上学,每天都能够看见东边远远的木兰山上,为建设微波站修筑盘山公路放炮的情形,听见隆隆的炮声。

再到后来,从初中二年级开始,我有三年半的时间就在木兰山脚下、滠水河边的黄陂三中上学,每天都能够目睹木兰山的英姿。

第一次与木兰山亲密接触,是在黄陂三中上高中的时候。大约是1974年,学校在羊角山办农场,开辟茶园,栽茶树,种黄花,派我们几个同学去木兰山挖黄花苗。

我们来到木兰山东坡,只见远处云蒸霞蔚,群山巍峨,重峦叠嶂,云雾缭绕,夏家寺水库烟波浩渺,山水相连,波光粼粼,湖光山色。身旁的山坡上植物繁茂,草木葱茏,青松滴翠,绿树成荫;松树下郁郁葱葱的黄花苗一丛丛,一簇簇,晶莹的露珠从黄花苗叶片上的凹槽滑滚到叶尖,滴落到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粗壮的苗根就像一根根伸开的鸡爪子,白白的,又肥又壮。

我们几个同学从那黑色肥沃的土里拔出黄花苗,一把把绑扎好,抱到车上,运到羊角山农场。那个时候,木兰山的庙宇还没有修复,我们也没有到南天门、金顶等处去游览参观。

高中毕业以后,长轩岭公社在木兰山西边的半山腰修水库,我被生产队派去参加水库大坝的修筑工程。具体工作就是在大坝南边坝里面挖土挑到坝堤上,用压路机碾压。当时我们就住在木兰山好汉坡下面的村子里,每天都要从好汉坡上下。

在木兰山盘山公路修成之前,到木兰山去,好汉坡是必经之路。好汉坡是木兰山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当我上到好汉坡坡顶休息的时候,用手抚摸着被无数行人磨得发亮的青石板台阶,就会产生无尽的遐想——

好汉坡,你是历史的见证!

好汉坡,你记不记得,为了修建山上的庙宇道观,千百年来,有多少挑夫一年四季,春去秋来,寒来暑往,栉风沐雨,挑着粮油米面、油盐酱醋、木料器具、石头砖瓦、香蜡纸钱,踏着沉重的脚步,奋力攀登,从你身上走过,洒下多少辛勤的汗水?

你记不记得,有多少四面八方虔诚的香客、信徒(也包括我的母亲),怀着心中的美好愿望,通过你亦步亦趋去到山上顶礼膜拜、烧香燃烛、三叩九拜、求神拜佛,祈求实现自己的心愿?

你应该记得:唐朝大诗人杜牧在会昌三年(843年),游历黄陂乘舟横渡仙河(今滠水河),在河边张家湾小憩,后沿好汉坡拾级而上,到中途就累得腰酸背痛大汗淋漓。于是他歇息下来脱掉官袍正欲挥手揩汗,不料衣袖中的竹管毛笔抖了出来,掉到了地上。

次日,人们寻笔不得,却在落笔处发现了一株新长的嫩竹。原来杜牧遗落的毛笔神奇地变成了新竹。传说终究是传说,其实质是杜牧任黄州刺史时,将竹子的栽种技术引到了木兰山,打破了“竹不过江”的禁区。如今的木兰山依旧翠竹森森,而木兰山上有名的玩具“竹叫具”,也是从那个时候流传下来的。

木兰山山高路险,那天天气炎热,当晚杜牧夜宿木兰山中,顿觉双目不适。山中老道送来一壶凉茶,杜牧一饮而尽,竟然全身凉爽,两眼也舒适了。这茶的功效,引起了杜牧的极大兴趣,老道告诉他,这茶是用木兰山“风洞”中的夜明砂(即蝙蝠屎)炮制而成。于是杜牧下山时带了很多夜明砂回任所,施舍给患了眼疾的百姓。

杜牧黄州一任,并游历木兰山,留下来千古绝唱:“弯弓征战作男儿,梦里曾经与画眉。几度思归还把酒,拂云堆上祝明妃”。后人或围绕木兰山,或者围绕木兰,或者围绕杜牧,也留下了大批的文化遗产,这些都是我们黄陂历史上一笔及其宝贵的精神财富。

好汉坡,你还应该记得:著名的黄麻起义军中有两位高级领导人就是我们黄陂人。一位是潘忠汝,1904年出生于黄陂县甘棠潘家堰塆。一位是吴光浩,1906年出生于黄陂王家河三合店蔡吴塆。

1927年8月,中共湖北省委根据中央“八七”会议的总方针,潘忠汝、吴光浩先后被派往黄麻组织武装起义。这两位英雄在黄麻起义胜利之后,分别担任鄂东军总指挥、副总指挥,第一路军司令、第二路军司令。

1927年12月5日,潘忠汝在反击国民党教导师反扑黄安县城的战斗中壮烈牺牲,吴光浩率领鄂东军奋力冲杀,突围出城。12月29日胜利转移到木兰山地区。

1928年元月一日,遵照中共湖北省委的指示,鄂东起义军在木兰山上改编为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七军,建立了军党委,吴光浩任军长,戴克敏任党代表,汪奠川任参谋长。从此,工农革命军的旗帜插上了木兰山,在木兰山地区开展了卓有成效的清匪反霸斗争。

1928年7月下旬,部队又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一军第三十一师,吴光浩任军长兼三十一师师长。1929年5月,吴光浩在前往河南商南组织指挥起义途中,突遭夏凤池反动民团袭击,英勇牺牲。

潘忠汝、吴光浩牺牲的时候都只有二十多岁,正值青春年华,风华正茂的年龄。他们和广大的红军将士用他们的青春演绎了惊天地泣鬼神、可歌可泣的革命故事,谱写了悲壮感人的英雄赞歌。

他们的足迹踏遍了木兰山地区的山山水水,在好汉坡的每一级台阶上都有他们洒下的热血和汗水,留下了沉重的脚印,他们把自己青春热血奉献给了广大劳苦大众的解放事业。

“国际悲歌歌一曲,狂飙为我从天落”!“成千成万的先烈,为了人民的利益,在我们的前头英勇地牺牲了,让我们高举起他们的旗帜,踏着他们的血迹前进吧!”

吴光浩牺牲以后不久,中央委派徐向前同志接替吴光浩的工作,在徐向前的领导下,以黄陂黄安麻城为中心的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和工农红军不断发展壮大,成立了徐向前任总指挥的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

1984年10月,徐向前元帅为木兰山题词“木兰山的革命烽火燃遍了大别山”。

木兰山,你不仅是宗教名山,木兰将军故里,更是英雄的山、革命的山,是中国革命的红色摇篮,为中国革命的胜利做出了积极贡献。红色基因也是木兰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应该继续发扬光大。木兰山,你不仅有辉煌的过去,更有灿烂的未来。

木兰山水库建成以后不久,我又和村里的年轻人一起被派到木兰山参加挖树槽栽水杉树的工程,这一次是住在徐家冲村民家里,打地铺睡觉。因为工地和住地比较远,中午饭是炊事员送到山上去吃。中午休息的时候,我曾经和几个年轻人一起登上南边山顶去近距离参观了微波站。

那个时候,木兰山的庙宇道观还没有修复重建。直到三十二年以后的2010年,我才来去匆匆、走马观花式的游览了修复重建以后的木兰山金顶、天街、南天门等,眺望了半山腰的水库和山下从北到南飘舞着黄色练带的滠水河。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韶华易逝。四十多年过去了,“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如今,木兰山上的好汉坡失去了往日的喧嚣,就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静观着日新月异的变化;木兰山水库象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木兰山半山腰,熠熠生辉,继续发挥着为民造福的功能。

我们亲手挖槽栽植的水杉树,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成为了栋梁之才;紧紧依偎着木兰山的滠水河,依然一如既往、义无反顾、昼夜不停地唱着欢快的歌奔腾向前,汇入滚滚长江。

而我已年过花甲,两鬓斑白,常常有“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感叹。我深深地怀念那些在木兰山辛勤劳动的青葱岁月。我为我能够为木兰山的建设流过汗、出过力而感到自豪!

有人说,真正的人生从五十岁开始。那么,已过花甲之年的我们还应该正处在人生的黄金时代。“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陕北榆林的治沙模范石光银,在毛乌素沙漠治沙四十多年,治理荒沙、碱滩30万亩,累计植树4000多万株,在毛乌素沙漠的南缘营造了百余里长、几十里宽的绿色生态屏障。

他今年70岁了,仍然奋战在治沙第一线。他说,他还要干二十年,把他的治沙经验完完全全传授给后人,一代一代接着干下去。

举世闻名的木兰将军弯弓征战十二年以后,回归故里,在人均寿命只有四五十岁的年代,也活到了九十岁。因此,只要我们注重生活质量,保持强健体魄,具有良好心态,在这黄金年代里,为我们这个时代、为我们的社会还是能够做一些有益的力所能及的事情的。

友人曾经相约,“何止于米,相期于茶”,让我们共同努力!

2017年9月30日,我回黄陂探亲,友人馈赠我一份精美的礼品,一套弥足珍贵的历史资料,我如获至宝,爱不释手。从中我了解到,木兰文化是黄陂三大文化体系之一,它就像滠水河流入长江一样,属于楚文化的一部分,也属于中华文化的范畴。

文化自信,是对自身文化价值的充分肯定,对自身文化生命力的坚定信念。只有对自己文化的坚定的信心,才能获得坚持坚守的从容,鼓起奋发进取的勇气,焕发创新创造的活力。深厚的民族传统文化,丰富的革命文化,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定海神针”,必须始终不渝地坚持、千方百计地弘扬,使其惠及当代、恩泽后人。

今天,恰逢重阳节。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就让我以大家都熟悉的毛主席的词《采桑子·重阳》作为这篇文字的结尾,从中体会伟人那种革命的乐观主义、浪漫主义的情怀吧!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本文作者绿林瑞竹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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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绿林瑞竹,男,黄陂长轩岭人,曾就读于黄陂三中。1978年离家赴陕谋生。现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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