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多家媒體報道了浙江溫州泰順縣一護士離奇失聯、死亡事件。說它離奇,是因爲據護士家人、同事反映及警方初步調查都表明:護士本人工作上順利、尚未婚姻戀愛、無抑鬱症病史。

護士失聯後的尋人啓事

當地警方目前根據對其屍體進行的鑑定初步判定符合溺亡特徵。護士的父母在接受津雲記者專訪時表示:在目前沒有證據證明是謀害的情況下,他們心理上已經接受女兒是意外落水並最終溺亡的“結論”;另外,考慮到大溪源村旅遊景點設施不完整與他女兒落水溺亡存在一定關聯性,家人向鎮政府打了申請報告,要求鎮政府出面調解讓村兩委進行賠償,同時準備通過法律途徑進行索賠。

休假回村裏晚飯後突然失聯

泰順縣羅陽鎮大溪源村是個小山村,是該縣典型的一村一族式傳統村莊,全村60戶左右農戶全部姓黃。村裏只有一條1.5公里長的水泥路通往外界,與58省道相連。該村中間有一條叫洪溪的溪流穿越而過,村裏各家的房子沿着溪流兩岸依照山坡地形而建。因爲大溪源山村地理環境好,動植物保護也較好,浙江省林業廳2017年下半年批准這裏建設大溪源浙江省級溼地公園。之後,村兩委開始進行旅遊項目的開發建設。

泰順當地中年男子黃大輝,原本姓齊,戶籍地是羅陽鎮橫杆村,其母親在他年少時改嫁到羅陽鎮大溪源村。黃大輝隨母親生活,也改姓了黃。黃大輝後來在大溪源村也擁有了老房子,他的4個兒女,大女兒姓黃,以便繼承老房子,二女兒、三女兒、小兒子,都姓齊。

羅陽鎮是泰順縣政府所在地,距大溪源村16公里。七八年前,爲便於兒女讀書,黃大輝在羅陽鎮買了一套商品房。

大溪源村村兩委開始進行旅遊項目開發建設後,這逐漸成了泰順縣的一個旅遊景區。黃大輝考慮到村裏還有自己的老房子,又回大溪源村長住,在村裏建設項目工地上打工(挑石頭、壘石頭)賺點生活費。

大溪源村開展的旅遊開發建設工地

齊春花(化名)是黃大輝的三女兒,今年26歲。她從衛校畢業後,在泰順縣某鄉鎮衛生院當護士,到今年已經工作4年多。黃大輝在大溪源村打工後,妻子經常到村裏給他做飯、洗衣服。後來,他妻子患了糖尿病,身體差了。齊春花心疼父親,就常在自己的休息日、節假日回村裏去照顧父親。

10月11日,週日,一大早,齊春花又回到村裏,給父親燒了中飯、晚飯。17時許,黃大輝與女兒一塊喫了晚飯,女兒收拾好碗筷後,動手去洗父親剛換下來的衣服。父親躺在樓上休息時還聽到女兒用板刷刷洗他衣服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他被樓下弟媳婦的叫聲叫醒,原來,弟弟家今天剛燒了一道燉豬蹄,弟媳婦端了一些過來。他下樓接過湯一摸,發現還是熱的,想讓女兒趕緊喝一點補補身體。喊了幾聲沒人,打了女兒的手機,聽到手機聲在女兒房間裏響。找了備用鑰匙打開女兒房門,發現手機在牀上充電。

黃大輝趕緊通知幾家親戚、村民一起在村裏幫助尋找。找了一晚上都沒有結果。有人提出來:齊春花會不會是步行離開村子出去玩了?或者有朋友駕車來將她接出去到縣城去了?黃大輝予以否決,他當天仔細問過女兒,女兒稱第二天早晨要到一個村裏給農民義診體檢,有同事會到58省道大溪源村口接她一塊去,所以晚上她不太可能出外玩耍,更不會將手機扔在家中。

唯一探頭視頻看了兩遍

12日早上,泰順縣藍天救援大隊長吳豐駕車帶領十幾個隊員趕到大溪源村時,發現泰順縣雪豹應急救援大隊20多個人也已經在了。兩支救援隊首先了解當事人失聯前後情況,瞭解村裏監控探頭的情況。吳豐得知,村裏就一個探頭,安裝在村中心一家農家樂飯店門口,能看見洪溪的一段。農家樂老闆看了一遍監控資料後,稱11日17時至18時一段沒發現有齊春花的身影。

黃大輝向泰順縣公安局羅陽派出所報了警,警方受理後也開始介入尋找和調查。民警到齊春花工作的醫院查看視頻監控,發現她11日離開醫院回大溪源村裏時身着黑色長袖、黑色褲子,黑加白帆布鞋,黑色頭髮扎馬尾。

兩支救援隊40人左右分成7個組,分工分地段,在當地村民作嚮導的帶領下,到村子周邊山上、村裏洪溪流域進行尋找,並分出了一部分力量到58省道大溪源村口(村唯一出口)查看那裏的監控探頭。

溪流上游是大溪源村民房,下游是個小水庫

搜救工作一直進行到13日上午,還是沒有結果。

終於有人提出來再仔細查看一遍村裏那唯一的監控探頭資料。這回,終於有了發現。

“我們看見視頻裏,那個時間段,遠遠地有個女的身影,在溪水對岸往下游跑了過去!”吳豐告訴津雲記者。

洪溪下游用壩攔水形成了一個較大的水潭,村民們稱之爲水庫。水庫水深3米左右,水底都是淤泥。

於是,大家將下一步的搜救重心放在了水庫。一邊安排人員到壩上放水,一邊在水庫周邊岸上巡邏、用竹竿探底尋找。

救援人員在水庫裏尋找

13日13時許,水庫的水位下降了1米左右,在水庫大壩附近,一具屍體慢慢浮了上來。雪豹救援隊隊員先看到,馬上組織人員用竹竿將屍體打撈上來。

護士屍體被打撈上來

當時,吳豐過去看了一下。“是女的,黑色長袖黑色褲子,撈上來時雙手握半拳朝外收縮在胸前,我們的工作經驗,這是溺亡的形狀。溺亡的人打撈上來一般都是這個樣子。”吳豐對津雲記者說。

屍體打撈上來後,家屬辨認就是齊春花。

溺亡真正原因?

齊春花溺亡原因,是謀殺?自殺?還是意外?

從監控視頻資料發現齊春花身影時看,當時她身邊沒有其他人。

有媒體對護士齊春花失聯事件報道時,很多網友推測她應該是投水自殺。

津雲記者18日在大溪源村採訪時,沒有見到齊春花的父母和家人,據瞭解,家人在事發後都回到羅陽鎮家裏去了。齊春花的堂弟接受了津雲記者的採訪,他表示他個人認爲堂姐有可能是自殺,理由是堂姐這人性格很內向,不愛說話;事發前還將手機特意留在家裏。但對於堂姐爲何要自殺,他講不出來,因爲他也知道她伯伯(黃大輝)否決自殺結論的幾條理由。

黃大輝和妻子堅決不相信自己最疼愛的女兒是自殺身亡的。19日,津雲記者在泰順縣陽光家園小區黃大輝家裏見到了他。他又一次向津雲記者重申了他女兒不可能是自殺。他的理由是:工作方面,他去醫院瞭解過,得知她工作上很順利,單位領導和同事都對她很好、評價較高,最近工作上沒有什麼壓力、沒遇到挫折,沒與同事、領導發生矛盾;感情方面,她未婚也沒有男朋友,雖然父母親催過幾回,但也沒有經常催,感情上也沒有壓力;家庭方面,父親、女兒收入都還可以,父母都很疼她,她也很孝順父母,家庭關係和諧;她沒有抑鬱症;11日事發當天也沒有任何異常,精神狀態挺好,父親與她沒有任何爭吵;更關鍵的是,假如是自殺,她事發前還正常喫了晚飯,正常幫父親洗了衣服。在黃大輝看來,自殺不符合常理。

黃大輝認爲,女兒唯一能說的缺點就是人太內向了,以致於至今還沒談戀愛。大溪源村民也向津雲記者反映,春花平時比較內向,從不與人發生矛盾。

泰順縣公安局

19日上午,泰順縣公安局政治處宣傳負責人聯繫了羅陽派出所辦案民警後,向津雲記者回復:法醫對屍體五官部位、皮膚外表等屍表查看後,初步判定符合溺亡的特徵;死者沒有留遺書、死者手機微信朋友圈沒有關於要尋短見自殺方面的言語內容;警方還在按照調查程序尋找證人、目擊者、監控視頻資料等進一步調查。

其實裝了多個監控但都“荒着不用” 家人準備向村裏索賠

泰順縣藍天救援大隊長吳豐談起這起救援行動,對大溪源村只有一個監控探頭表示不解。

津雲記者在村裏調查採訪時也感到,大溪源村雖然小,但民居四處散落分佈,地理範圍不小,村裏還在開發商業旅遊迎接外地旅客,從這多個方面講,按理都應該在村裏佈置多個監控探頭。

泰順縣公安局政治處宣傳負責人在談到農村安裝監控探頭工作時,稱這項工作並非是公安一個部門說了算,而是要鄉鎮政府大力支持,共同合作。

19日下午,黃大輝談到大溪源村的監控探頭時,顯得有些氣憤。他說,其實村裏安裝了許多個探頭,但平時都不打開使用,只是嚇唬人。“農家樂那個探頭還是老闆私人自己用的,能幫忙給你看一下視頻已經不錯了。”

黃大輝的妻子本患有糖尿病,受此打擊,更是臥牀不起。19日上午,他妻子在兒女的陪同下去醫院看病。

黃大輝則去了羅陽鎮政府,他向鎮政府遞交了一份《人民調解申請書》。《申請書》在簡述“糾紛情況”時稱:“經親屬及村民前往現場勘查發現水尾湖(即水庫壩處)周邊沒有製作防護欄,這是齊某某當時落水的主要原因,現特向泰順縣羅陽鎮調解委員會申請調解。” 在“當事人申請事項”一欄中,則寫着:“1.旅遊景點設備不完整,導致這次事故發生,要求政府予以說法。2.家中死者母親臥牀不起,無經濟來源,家裏人員悲痛欲絕。”

《人民調解申請書》草稿

黃大輝向津雲記者解釋說,在目前此事件原因的調查無法取得突破的情況下,他已經接受了他女兒齊春花是“意外落水”的“結論”,他遞交此申請書的目的是想讓鎮政府出面進行調解,讓大溪源村委會在責任上或是義務上(道義上)作出一些賠償或補償。

對申請調解的結果,他卻不報多大希望。因爲之前他已經與大溪源村委主任進行過一次溝通。村委主任當時就認爲對此事件或事故,村裏沒有任何責任。

19日晚上,黃大輝告訴津雲記者,羅陽鎮政府後來打來電話稱,鎮政府接到申請報告後,已經與大溪源村委主任聯繫過,大溪源村委主任回覆稱村裏沒有責任,鎮裏就不準備調解。

黃大輝最後稱,他準備找律師走法律途徑,向大溪源村委會索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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