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我是小情,咱們又見面啦

2010年,99歲的楊絳在寫給好友鍾叔河信中,對張愛玲的如此評價道:

我覺得你們都過高看待張愛玲了,我對她有偏見,我的外甥女和張同是聖瑪利女校學生,我的外甥女說張愛玲死要出風頭,故意奇裝異服,想吸引人,但她相貌很難看,一臉“花生米”(青春豆),同學都看不起她。我說句平心話,她的文筆不錯。但意境卑下...現在捧她的人,把她美化得和她心目中的自己一樣美了。我沒有見過她。

且不說楊絳先生對張愛玲的評價是否正確,但她在沒見過張愛玲的情況下,承認自己對張愛玲有“偏見”,可見,楊絳先生也是個講理之人。

至於,楊絳的外甥女,倒更像是一個即使不知全貌,也要憑藉自身認知,論人是非的普通人。

爲何要這麼說呢?

張愛情的確在穿着打扮上,不符合當時“進步女青年”該有的統一模樣。但這不是張愛玲爲了吸引別人故意爲之的,而是她的喜好向如來此,且不願因別人的意願而改變自己。

張愛玲爲什麼落落寡合

因爲“天才的乖僻”

張愛玲一生都落落寡合,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與她的“古怪”,所以經常獨來獨往,不合羣。(也可以說是受人排斥)

張愛玲在《我的天才夢》裏寫過這麼一段話:

我是個古怪的女孩兒,從小被目爲天才,除了發展我的天才外別無生存的目標。然而,當童年的狂想逐漸褪去的時候,我發現我除了天才的夢之外一無所有——所有的只是天才的乖僻缺點。

這說明,張愛玲知道自己的“古怪”,並視這“古怪”爲缺點。但要命的是,她無法讓自己變的“正常”,融入人羣。因爲,她是個天才!

心理學家施耐德曾做過的一個性格分析實驗,而實驗顯示:

當一個人發現他對很多問題的看法都與衆不同(相異性高達95%)時,這種獨特性不僅不會讓他志得意滿,反而會使之因此覺得形單影隻,感到孤立甚至沮喪。

張愛玲特有的“天才的乖僻”就是屬於這類“獨特性”,而她的落落寡合也來自於此。

實驗還進一步的顯示另一種現象:

當人發現自己的看法非常與衆不同時,在接下來與他人的互動中,就會開始遷就他人,意見變得跟他人比較相似。

這表示,多數人其實都不喜歡自己太獨特,更傾向於向中間(也就是所謂的正常)靠攏。

這其實是人性所致。雖說,每個人都因與衆不同而成爲獨特的個體,但也因與衆相同而成爲社會的一份子。

羣體行爲一致,可以減少偏離性恐懼,給我們帶來安全感。

因此,我們日常中不自覺的作出“從衆行爲”,其實是出於一種心理保護機制。

但天才就比較“慘”了,他們不會向“正常”、“大衆”靠攏,也更不願遷就別人。並非是他們硬要自命不凡,刻意與衆不同,而是真的“學不會”平庸,“做不到”從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生性便是如此,若是僞裝成大衆裏的一員,那比當天才時的落落寡合更讓他們鬱郁不歡。

想象一下,如果你是某個領域的佼佼者,因太過傑出被人排擠,你會爲了合羣而故意變成領域中的差生嗎?

就算你願意,刻意“變差”所耗費的精力,絕對比你當佼佼者所耗費的要大的多。

不想當作家的卡夫卡

奧地利小說家卡夫卡就是一個想努力變得“平庸”的天才,但事實證明,想要活的與衆相同的他,內心的煎熬與孤獨卻比張愛玲更甚。

卡夫卡從小體弱多病且生性焦慮。少年時期,卡夫卡迷戀上了寫作,因爲寫作能舒緩他與日俱增的焦慮感,內疚感和自我憎恨感。

但他的父親反對卡夫卡寫作,並逼迫兒子選擇法學專業。在大學時,卡夫卡結識了他這一生中唯一的,真正意義上的朋友——麥克斯。

麥克斯也是個作家,他發現卡夫卡在寫作方面很有天賦,並鼓勵他把之前寫作的三部作品發表,然而當時的銷售量十分慘淡,根本無人問津。

大學畢業後,卡夫卡如父親所願在律師事務所工作,後來又在保險公司工作,但這些在當時外人眼中“體面”的職業,因社會因素、工作壓力、內心憂鬱等,讓卡夫卡痛苦不堪。

他雖然沒有放棄寫作,但他壓根不想成爲什麼偉大的作家,也並非對寫作愛的如癡如狂。

之所以堅持寫作,在卡夫卡看來像喫飯喝水般自然而然,也是他逃避內心痛苦的唯一途徑。

我爲什麼敢如此肯定他不想成爲作家?原因有兩點:

一,卡夫卡寫的作品完全不想發表。

生前作品被好友鼓勵發表,死後由好友親自整理發表。

二,卡夫卡看不上自己的作品。

他自己發表過的作品全都銷售慘淡,可他不會因此頹喪,因爲他自認爲自己的書根本一文不值。

卡夫卡41歲時死於肺結核,他後來一直都在保險公司上班,以父親希望的,世人覺得本應如此的那樣活着,直到死,他都認爲自己的作品毫無價值。

甚至在彌留之際,還囑咐麥克斯燒掉自己沒有完成的和沒有發表的書稿。顯然,麥克斯沒有聽他的。

麥克斯用幾年時間整理發表了卡夫卡的大量存稿,很快地,世人從這些作品中看到了一個天才作家的誕生。

卡夫卡去世的第十年,他被推上了“神壇”,成爲了傑出的文學家和哲學家。

若是他早早把作品全部發表出來,怕是去世之前就能明白自己的不凡之處。

卡夫卡僞裝出來的“平庸”,在他活着的時候無人發現,百年後的今天再看,他在自己所處的時代中其實要比張愛玲不正常的多。

天才的自我否定

卡夫卡雖是猶太人,但沒有遭受過迫害(希特勒上臺前就死了)。可他作品裏卻刻畫了反人性、恐怖主義和官僚專制。參考作品:《變形記》、《在流放地》。

因此,有些人認爲卡夫卡的名望來自他預測的能力。

他給人的印象是工作體面,交友廣泛(實際沒啥真朋友)。但他筆下的主人公大多都孤獨、迷茫還有自我身份的不確定感。

前面有說到張愛玲的愛穿奇裝異服,卡夫卡倒是衣着考究。他們的品味不同,可近乎偏執的古怪執着卻一模一樣。

張愛玲在拮据落魄的時候也捨得穿好的,穿貴的;

卡夫卡在他生命中的最後兩年,貧病交加之時,也要堅持質地上乘、剪裁精美的衣服,而且一定要到高級裁縫那裏定製。

張愛玲的奢侈被詬病成“虛榮”,卡夫卡的高訂被解釋成東方人不能理解的堅持。

而他們注重外表,注重到“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程度,卻是他們一直堅持和追求的:

堅持着自己的一份既超凡脫俗又符合身份的形象,以便支撐他們在文學領域內進行無窮的探索。

張愛玲性格孤僻冷漠,總寫情情愛愛,生前作品就銷量不錯,卻被指責“意境卑下”。

卡夫卡憂鬱、乖僻、膽小,寫作風格,黑暗、迷離、超現實,生前作品銷量慘淡,沒人看,連指責的人都沒有。

但當時被一部分人看不起的醜女,偏偏成爲了“20世紀最重要的中國作家”;

當時最擅長一蹶不振的超喪社畜,偏偏成爲了“20世紀最有影響力的小說家之一”。

現在看來,同爲天才的二人,張愛玲還是比卡夫卡聰明。

她知道自己與衆不同,即便無奈,也接受了這份高處不勝寒所帶來的“不正常”。

而卡夫卡卻是逃避的。他怕自己太獨特讓父親失望,讓自己不安。他努力活的“正常”,只敢把真正的自己展現在作品之中,還不敢讓別人發現。

“天才的乖僻”,讓張愛玲落落寡合,但正視內心,讓她內外一致活得自在,且心安理得的享受天才賦予的成就。

所以張愛玲一邊被人罵,一邊名利雙收。

“天才的乖僻”,讓卡夫卡恐懼和焦慮,所以他活得十分擰巴。卡夫卡筆下的人物如他一樣都有着自我身份的不確定,即,不知道自己是誰。

既然自己不知,那外人如何定義他,他便也如此定義自己。(保持意見一致的從衆心理)

因此,父親討厭他,他就自我憎惡,也討厭自己。讀者覺得他的書沒價值,他就認爲那些作品一文不值。

卡夫卡刻意裝出的“與衆相同”,讓那時的衆人忽視了他,而他也忽視了自己。

生前的“自己”從不示衆,死後的名利也與他無關了。但最讓人惋惜的還是天才的自我否定。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張愛玲做到了,而卡夫卡承受了一生的“天才的痛苦”,最後的王冠卻只能戴在墓碑之上,這又是何其悲哀。

孔子說“君子和而不同”,我們雖爲人類中的一員,但身爲一個擁有獨立人格的人,與生俱來就是特別的存在。

在強調“做自己”的當下,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獨一無二,與衆不同。

但當和自己不一樣的人越多時,人就越怕做自己。

其實不用怕,一枝獨秀就算得不到衆人瞻仰,也可孤芳自賞。滿地的鞭炮,蹦的再歡,也不如煙花燦爛。

還是人間清醒大張偉說的好:別人笑我不一樣,我笑他們都一樣。

太過“與衆不同”可能會讓別人感到不舒服,但人亦只有一個一生,忠於自我,活得痛快纔不枉來這人間一趟。

——END——

從情竇初開到垂垂老矣,我們一輩子都在跟“情”字打交道。歡迎關注@情之瑣事,讓我們一起聊聊感情的那些事兒。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