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主任

爺爺突然去世，他的一個朋友因爲中風走路都困難，在他後人的攙扶下，來到200公里外的我家，說要送我爺爺最後一程。

聽這個大爺說，和我爺爺當年修水渠認識的，那時候，正是他家生第5個孩子，最困難，餓肚子的時候，我爺爺把自己那份中午的伙食，分給他喫一半，讓他帶回家給孩子們喫。

你爺爺平時也待俺，比親兄弟還親！大爺雙手杵着柺棍顫顫巍巍，眼淚噼裏啪啦砸在院子裏的沙土地上：俺那年，第一次上你爺爺家竄門兒，喫了你爺爺做的大白饅頭和一碗漂着油星的大白菜湯，那個香啊！俺一輩子都記得！

後來，俺家裏揭不開鍋了，俺家養活了5個孩子，出去借奶粉錢，那時候誰家都不是很富裕，你爺爺家裏就有200元，借150給俺！

那時候150，是啥概念啊！俺的孩兒啊！大爺掏出灰色的手絹，自己抹眼淚。

俺那時候就是惦記，早點兒還給你爺爺錢，可當時就是還不上啊！沒想到，你爺爺親自來俺村子，上俺家。說是沒啥事，就是路過來看看。看到俺家牆皮都漏風，乾糧都沒有了，你爺爺就出去買的塑料布和半袋子白麪，給俺放下就走了。

後來，和你爺爺喝酒才知道，當時你爺爺家也沒錢了，就等着米下鍋呢！

你爺爺那次來，二百多公里的公路，還需要走好長一段山路。好歹留下你爺爺喫了頓飯，你爺爺就急着往回趕，我在路上攔了輛馬車送你爺爺一段路，俺悄悄把兜裏僅有的五塊給了你爺爺塞進布兜裏。

馬車走了十幾米，你爺爺把那五塊錢團成一團，給俺扔出來了：你哪有啊！給孩子買奶粉吧！

俺當時一轉過身，眼淚刷地就出來了。

大爺在我家院子端坐一整天了，我們催他去休息，他眼神沒落，自言自語：俺也只能陪你爺爺最後一晚了！孩兒啊，你們先去休息吧！俺和你爺爺掏掏心窩子！

半夜，聽大爺在院子裏哭喪着：大兄弟，俺養活了5個孩子，你家養活8個！俺每次來你家耍時，你都讓俺家孩子先喫飽，然後你家孩子喫！

你這一走，你可讓俺咋活啊！

事情過去幾十年了。

我還清晰的記得，爺爺在生命的最後幾年中，這位80歲左右的大爺，每年夏天都讓兒子騎三輪拉着他，帶着幾個大西瓜給我爺爺送來。每次都重複那句話：是沙瓤的！俺還記得挖水渠那會，你就愛喫西瓜，專愛喫這沙瓤的！

大爺每次撂下西瓜就走，爺爺也沒客套，也沒留。大爺走後，爺爺只和我們後人說，這個大爺是以前修水渠認識的朋友。對上面的故事，隻字未提。

這也許，就是那個年代的人吧！幫助過別人，從來都就不放在心上。

我還記得，大爺來我家參加爺爺的葬禮，剛進院子的情景：

大爺拄着柺棍，一邁門檻子，眼淚就噴濺了出來：大兄弟！你讓我還還你的人情，再死也不晚啊！你可讓俺怎麼活啊！

大爺給爺爺守靈到半夜，他家後人攙扶着他去休息會，他用力的摔開，柺棍杵着地直冒煙兒：後生！你知道，當年要是沒你大爺的奶粉錢，你們都得餓死！

大爺眼淚四處噴濺，爺爺生前隻字未提。

那個年代人的真性情，在那個爺爺的葬禮上，瞬間淋漓盡致展現了出來。那個年代是感恩的年代，重情重義的時代。

那個年代的老一輩人的一句話，就能觸動我們內心最柔軟的部分，然後能讓我們後人銘記終生。

記得每次大爺送完西瓜就走了，爺爺那時候身體不好，也沒留大爺喫口飯。爺爺望着大爺的背影和我說：俺們那個年代的人，沒有花花腸子。那時候的人窮，窮得只剩下一顆良心啦！

我是趙主任，讓我們一起感恩過去，懷念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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