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的期望
“对于盲人来讲，看得见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看不见的东西才是存在。”这是导演娄烨拍摄制作的一部关于盲人题材的电影《推拿》中的一句台词。根据信州区残疾人协会（以下简称“信州区残联”）数据显示，在信州区登记办证的盲人有994人，占信州区残障人士总数的10%。也就是说，每10位残障人士中就有一位盲人。 笔者在9月30日到10月7日这8天里，来到了位于凤凰大道359号正南方向120米处的李忠盲人按摩所蹲点采访。 在那里,我们认识了乐观的李忠，走近了一直陌生的盲人按摩，体会了他们的日常生活，感受到他们对于社会关注和公共服务改善的“看得见”的期望。
“我觉得我和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
早上5点是李忠和他的妻子徐梅花忙碌一天的开始，他们早起前往按摩所打扫卫生、换下脏的按摩床单，早早地为按摩所的8点营业做起了准备。“按摩所不大，但是打扫起来很费劲，尤其是对于我们而言。”徐梅花说。
1964年出生的李忠，先天失明。1981年上饶扫盲班的开办让李忠获得了学习盲文的机会，勤奋的他十天左右就掌握了盲文。“我学新东西很快，有时候还会帮老师一起教别的同学。”李忠自豪地说。 为了学习一门技术维持生计，1984年李忠前往江西省按摩学校学习了三年按摩，毕业后分配到信州区按摩医院（原上饶市按摩医院）工作，2006年正式开始独立经营按摩店。
2019年江西省残联、省人社厅等15个部门联合出台了《关于扶持残疾人自主就业创业的实施意见》，扶持盲人学习按摩技术、自主经营按摩所就是该政策中的一项，盲人自主创业，根据规定会在一定程度上减免税收。现在上饶市盲人按摩所已经有100多家。在李忠盲人按摩所里，包括李忠在内这里共有5名盲人按摩师。李忠目前已经取得了医师证，叶礼章、吕玉婷等4人均已取得了技师证。 “知道无法复明后，我只能选择接受，自幼就看不见，其实已经适应了。我觉得我和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也能走，就只是不能跑不能开车。”在李忠心里从未觉得盲人是一个需要同情、施舍的群体，“我们一样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创造幸福生活。”
李忠和他的世界
李忠一家及员工4人居住在距离按摩所600多米的丈母娘家，步行回家吃饭只需要5分钟。70多岁的徐梅花父母居住在楼层较低的一楼，李忠一家在二楼生活，员工宿舍和厨房则在三楼。那是他们的“整个世界”。
中午11点半通常是他们吃饭的时间。他们会熟练地走上三楼，盛好自己的饭，在餐桌旁坐了下来。吃饭时，大家很少交流，有时夹菜会找不到菜盘的具体位置，需要经过两三次的摸索才能将菜夹入碗中。
员工们在饭厅安静吃饭的同时，徐梅花还在阳台上忙碌着，她正在独自用抹布擦拭着刚刚烧完饭的灶台，她告诉笔者，这是她每次做完饭必做的一项工作。
和在按摩所内忙碌的李忠不同，徐梅花并没选择去按摩店工作，而是在家里照顾“一家人”的起居。李忠和徐梅花1996年结婚，徐梅花在2004年生下女儿李莉（化名）后因身体原因一直在家料理家务。
徐梅花吃完午饭后带笔者参观了她和李忠的卧室。不大的房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物品，显得格外拥挤。但即使堆放了许多物品，徐梅花总能清楚地记得哪一样物品放在房间的哪个角落。“这是我们盲人生活必备的小技巧。”徐梅花笑着说。
国庆期间，李忠家里更热闹了些，李忠常挂在嘴边的宝贝女儿李莉回来了。视力正常的李莉是爸妈的“眼睛”，女儿不在家时徐梅花是不上街的，只有女儿在家时才能久违地上街逛超市、理发。
“我们买衣服、逛超市都是她（女儿）带我们去，帮我们挑选款式。”徐梅花笑着说。
被迫成为“隐形人”
“上饶一些大道几乎都有盲道，但是小道就很少。”经过香格里拉国际酒店时，李忠和笔者聊起了上饶的盲道问题，“你们看，这里就没有（盲道），以前是有的，但自改造后就把从西市街道办到香格里拉国际酒店这段路的盲道改没了。”
被问及是否会经常出门，李忠的答案是否定的。由于生活、出行的不便利，他们被迫成为社会的“隐形人”。
盲人生活、出行的不便不仅体现在盲道问题上，还体现在其他各类公共设施上。李忠解释道：“我们盲人无法辨别红绿灯，只能通过感受身旁是否有车行驶来大致判断，我很希望红绿灯能够有语音提示。”
李忠说他曾想养一条导盲犬，却被高昂的价格打消了他的念头。
培养一只导盲犬需要花费大量的财力和心血。截至2019年，中国境内只有67只服役导盲犬，而国内却有1691万盲人。培养一只导盲犬的平均费用是12万元，一只合格的导盲犬从筛选到培训，再到正常上岗，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因此让每一个盲人拥有一只导盲犬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除了红绿灯，李忠还提到了银行存取款的问题，在他的记忆中只有中国银行的密码按键上有设置盲文，其他银行并未设置，他在存取款按密码时还出现过不允许护理人帮忙代按密码的问题。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银行职员表示，目前许多银行确实并没有设置盲文，但针对盲人存取款，银行会采取针对性的服务措施，比如说让护理人帮忙代按密码，但护理人需要登记信息、确认关系等。
截至2019年10月，我国盲人总数已经达到1730万人，占全国人口总数的1%。按摩所乃至普通盲人的故事被更多人知道，社会能够继续提升无障碍设施，这些依然是李忠们“看得见”的期望。
来源：上饶晚报
采写：但凯悦 温裕群 万星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