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绵,秋风阵阵。10月28日下午,“智行新长征 骏驰新时代”2020年重走长征路公益行12名队员,驱车来到遵义市习水县土城古镇。

参观完“四渡赤水纪念馆”,随后在该馆副馆长钟杰梅的带领下,记者怀着崇敬的心情来到古镇下街,采访了会昌籍老红军何木林的大儿媳林成英,她深情讲述了公公生前为不暴露身份装哑14年的感人故事,以及大公无私的革命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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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14年装哑没说话

在习水县千年古镇下街,一栋简陋朴素的老房立在街边,若不是门楣上方挂着一块“老红军何木林住居”的牌子,外来人都不知道这里是一位红军烈士的家。

走进门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挂在左面墙上的一组黑色照片,它生动记录了何木林生前给部队官兵、学校师生讲述红军故事的情景。

得知记者从江西赣州驱车参加重走长征路来此采访,一名老妪从屋里迎了出来。她叫林成英,今年69岁,是老红军何木林的大儿媳。说起公公生前的点滴往事,林成英双眼湿润。

何木林原名何垂丰,1904年出生于会昌县筠门岭,1929年瞒着父母悄悄加入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利后,改名何木林,并跟随红军队伍一路转战来到贵州。

“当时部队战略转移时,公公的父亲曾以断绝父子关系来威胁他,但丝毫没有动摇他参军报国的决心。” 林成英反复强调,当年公公是瞒着父母去参加红军的。

1935年1月28日,土城青杠坡战役打响。此役,红军与川军郭勋祺部发生激战,持续一天的战斗红军伤亡3000余人,歼敌3000余人。时任红三军团五师教导营班长的何木林在战斗冲锋时,左腿被炮弹的弹片击穿昏死过去。何木林醒来时已是次日下午,部队已离开,眼前所见尽是战友们的尸体以及战斗过后的荒凉景象。幸运的是,何木林被当地两名上山捡弹壳的赵姓孩子救起,伤愈后因无处寻找部队留在土城,遗憾地结束长征。

何木林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然而,当地人听不懂他浓重的江西口音,为掩护自己红军身份,同时也为了保护救他的村民,只好伪装成聋哑人到地主家卖苦力。

何木林这一闭口就是14年。14年间,何木林都是用手比划和人交流,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他才开口说话,就连他的妻子也被“骗”了长达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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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向组织提要求

林成英说,公公与部队失散时已是30出头的大龄青年了,而与公公同在地主家做长工的曾宗德是名孤儿,两人于1944年结为夫妻,并先后生育了5个儿女。

新中国成立后,何木林的红军身份得到确认,本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但他时刻牢记军人本色,勤劳节约,从不搞特殊,也从没有向国家和组织提过任何要求和待遇。采访中记者得知,何木林当年的部下石新安被授予少将军衔,历任贵州军区副政委等职。两人每年都会见面,石新安常说:“何班长,你家里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说。”但何木林从未张口请求给予任何优待和照顾,依旧在供销社上班。

“公公是老红军,国家给他安排房子不去住,租公房住;当时工资仅仅10多元,政府发的抚恤金,公公一次没领过,说国家很困难,自己有工资不会饿死;公公当年受伤的左腿,内侧有手掌大的伤疤,外侧也有三个手指宽的伤疤,他能免费享受公费医疗,但他从来不去报销……”林成英说,公公作为一名老红军,对自己严苛不说,还把儿子送到当时贵州条件艰苦的息烽南山煤矿去挖煤。

说到这里,林成英眼带泪光。林成英坦言,早年自己确实对公公的做法不理解,觉得他太不近人情。后来才慢慢明白公公常挂嘴边的一句话:“要听共产党的话,不能因为家里有老红军就给国家添麻烦。”

1979年何木林因病去世,临终前,他唯一遗愿就是要求葬在青杠坡,那里有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林成英清楚地记得,公公去世时是8月1日建军节。由于天热,遗体无法保留多日,而且通往青杠坡的路尚未修好,家人不得不将其暂时安葬在狮子沟的集体公墓。2014年,政府在青杠坡修建烈士陵园,林成英才将公公的尸骨迁至青杠坡烈士陵园,了却他和兄弟战友们长眠在一起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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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生前未曾返家乡

为了牢记公公嘱托,继续传承长征精神,去年2月,68岁的林成英,带着年仅6岁的外孙女何克英从土城出发前往赤水,沿着当年红军的足迹,徒步参加了“重走长征路”活动。一路上,小家伙没有叫过一句苦,喊过一声累,这让林成英倍感欣慰。

林成英说,公公在习水土城生活了44年,由于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加上当年参加红军是与父母和亲友闹翻了才参军的,他再也没有回过江西会昌。虽然公公生前从没有表露过要回江西会昌老家的想法,但逢年过节,他都会面向家乡眺望,显然是对家乡亲人的思念。作为晚辈,未能在公公生前帮助他实现回家的愿望,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

2018年,林成英弥补了公公生前的遗憾,她和小女儿何琳前往江西会昌筠门岭认亲,见到了公公家乡的亲人。虽然与公公同辈的兄弟姐妹均已过世,但能见到他同宗同祖的后辈们,林成英十分高兴。返回贵州时,林成英特地带回一抔故土洒在公公的烈士墓前,告慰他安息。

何木林的大孙女何莉说,爷爷去世时她只有3岁多。留在她脑海最深印象便是,爷爷蓄了很长的白胡子,每次抱她,自己就会伸手去抓爷爷的长胡子,爷爷就一个劲地呵呵大笑。“假如红军是按照当时的原路返回,我爷爷也许能在土城赶上长征的队伍,也就不会散落在异地他乡40多年。”何莉的说法虽是假设,但也是一个孙辈在替爷爷一生的痛苦惋惜。今年7月,何莉辞掉了原来医药公司的工作,来到离家不足500米的“四渡赤水纪念馆”上班,她说,这样可以更好地传承红色基因,讲好新时代的长征故事。

何木林去世已有41年,如今的土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他的后人一直生活在他曾经战斗过的土城,居住在老街里。与别的家庭所不同的是,他们始终牢记自己是红军烈士后代,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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