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一士 三剑客

三剑客

帕米尔高原,被誉为万山之祖,这里群山环绕,巨峰耸立,常年积雪覆盖,荒无人烟,即使有着丰富驾驶经验的司机在此也不敢掉以轻心。

吃过早饭,我当兵锻炼所在的某运输单位清点好物资车辆,进行出车动员,这次他们将再次驶入高原腹地,运送给养。

而在新疆,这支汽车兵有个响亮的名字——昆仑铁骑!

当车队翻越达坂,经过南疆某县城时,蜿蜒的山路愈加难走,甚至时而有落石滚下。

开车的驾驶员嚼着槟榔以保持清醒,两手紧紧握住方向盘。

尽管他们曾无数次翻越慕士塔格峰,征服帕米尔,可作为冰山上的来客,仍保持着对自然的敬畏,他们及车上所带的物资,是山上连队的日期夜盼的给养。

带车的志敏副教喜欢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也喜欢写诗。大家开玩笑说,如果生在古代,他一定可以成为有名的边塞诗人。

尽管高原征途给予了他丰富的创作素材,但也使他年纪轻轻就患上了腰椎疾病。

可每次出车,他总要申请带队,因为他放心不下每辆车,每名驾驶员。

这个20多岁就从东部城市来到边疆的军人,在高原运输岗位上付出了十年青春与心血。

在我当兵锻炼结束,前往军校培训时,志敏副教请我去巴扎吃了顿地道的手扒羊肉。

三天后他将再次带队出征已是大雪封路的某边防连队,谈及离别,他大口嚼了块肉,豪放的答道:我们汽车兵的规矩,山高路远,四海为家,相逢于江湖!

阿克苏,以苹果闻名全国,南疆长时间的光照和较大的昼夜温差环境下使苹果甘甜多汁,个大皮薄。

来自烟台的李排长也喜欢上了阿克苏的苹果,常常从营房前的苹果树上摘下来就吃。

李排训练起来特别猛,一次重装五公里越野时他就一手扛着无后坐力炮,一手拉着筋疲力尽的战友冲过了终点。

在某次野外极限生存训练中,他和几位战士在一片山包下兜转了三天,饮用水全部耗尽。

最后一个晚上,当所有人干渴难耐时,李排长从怀里取出了一小袋水,那是自热食品里加热用的袋装水,在怀里也捂了整整三天。

他命令其他战士将水喝光,结果第二天早上,有战士发现李排的嘴黏在了枪管上,还渗着鲜血,口渴难忍的他舔了一夜的枪管······

后来的边境对峙中,我军与对方在寸草不生的高寒地带相持,李排长作为支援力量赶到后,在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上吼了一首《强军战歌》。

随队军医对他严肃批评,因为高海拔地区的吼歌对心肺都可能造成严重伤害。

任务暂时结束时李排长领到了手机,打开微信却收到了母亲生病的消息,想儿心切的母亲一连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均未接听。

那晚,他抱着指导员痛哭一场,前来劝慰他的指导员也搂着他一起哭。

第二天早上,他用冷水洗掉了泪痕,重新走上了战位······

曾有人见到过李排长笔记本的扉页,上面写着这样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倒在战场,请不要为我感到悲伤,我的生命忠诚于党,我的思想万丈光芒!

阿然保泰,地处南疆。

据说突厥语里是一线天的意思。

某边防连的驻地就在这片区域内的一座大山深处。

因为两座大山的遮挡,连队只有每天中午才能得到宝贵的阳光,这也是我们运送物资的终点站。

下车时,缺氧已经让我有些头晕、胸闷,走起路来都有些踉跄。

由于天色已晚,加上路途的疲惫,车队的住宿成了首要解决的问题。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个巴掌大的连队尽最大可能的腾出了自己的宿舍、招待室,让自己的官兵打地铺,挤单人床,把床位匀给我们。

我被安排到了招待所,和来该连指导工作的教导员一室。

夜晚的阿然保泰气温骤降,窗外可以听到呼啸的寒风,此时的我却因为高原反应更加难受,头疼欲裂,坐立难安。

接待的班长主动给我铺起了床铺,用手把褥子和床单捏的实实的,又在下面垫了层厚垫子,直到看到我休息,他才放心离开。

晚上,在和教导员的交谈当中,得知他毕业于信工大,却当年自愿申请赴边。

谈及当初的选择,教导员用“家国情怀”这四个字回答了我,做一辈子有意义的事情,如是而已。

从连队到县城的那几十公里山路,就是他们与人间烟火的距离。

每年虽然会有无数国内外游客到县城旅游,欣赏帕米尔高原的风光,但他们也许不知道,在群山的那边,有着一群如此伟大的中国军人!

第二天中午,卸货完毕后,车队将要下山。

临走前的午餐,边防连拿出了他们的家当,除了四个荤菜,还为我们烤了五花肉,管够的饮料和水果。

这也许是他们留作改善伙食的珍藏,也可能是这个连队压箱底的肉食,但都成为了对战友的慷慨。

车队缓缓驶出营区,连队官兵出来相送,风雪高原让他们显得比同龄人更加成熟,当同龄人在父母和社会的庇护下享受幸福生活时,他们在如此艰苦的地方扛起守卫祖国的重担,还保持着乐观的战斗的精神!望着他们真挚的笑容,我朝着窗外庄严敬了个军礼,两行热泪滴落在胸前······

路过白沙湖时,一群正在合影留念的退伍老兵看到了车队,赶忙列队朝我们敬礼。

他们将最好的青春献给了这里,临走时却只能带走一张照片当做回忆。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将再也不会回到这片曾经洒过汗水乃至鲜血的土地上。

可能没人会记得他们的名字,他们只是几十万戍边大军中的一员,脱下军装后的沧海一粟而已。

他们身上的故事也可能正发生在每位戍边官兵身上。

尽管信息化时代我们自诩能够看清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可对他们的真实生活的,仍仅仅是管中窥豹,冰山一角。

很荣幸,我也已经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员,在祖国最西端的国土,守卫着大好的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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