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暖

在成團夜一個多月以後,姐姐們終於又踏上了新的旅程。

但在《乘風破浪的姐姐》裏沒有得到解答的問題,在《姐姐的愛樂之程》裏,依然還是問題。

那就是,成團夜之後,姐姐們要向何處去?

一個30+女團,在形式上可以存在、集結,但在意義上,它真的存在嗎?這些各自已經有了自己事業的女星,所組成的女團,團魂到底是什麼?

這也直接意味着,這個團,至少現在是沒有團魂的。

從這一期裏的很多內容裏,我們都能看出來這一點,姐姐被分成不同的組,表演不同的曲目,進行驗收後再在當地進行路演。

但她們顯然配合得並不好,訓練更不能說有很大成效。

萬茜、孟佳、黃齡在練習《跟姐去看海》的時候,進歌都進不齊,也會忘詞。

寧靜在唱《在風中》的時候,總是很難處理好rap的感覺。

張雨綺唱《遙遠的歌》的時候,簡直沒有一句在調上,在場者表情都耐人尋味。

張雨綺自己倒是又自信,又對自己的水平有數,說:「趙兆老師總是違心地誇獎我,就總是保護我的這個自尊心,我覺得是善意的。」

這樣的團,連基本的業務水準都難說及格,談團魂確實有點超前。

《愛樂之程》其實從一開始就提出了這個問題。路演開始之前,大家坐在一起喫飯,一直在談論這檔節目是要「做什麼」?

選秀選手成團出道後有演唱會,但那是爲新人團體爭取更多曝光量的必選項,並非姐姐們的充要條件。

所以張雨綺問:那我們是什麼?

這問題其實等於,姐姐們的「團魂」是什麼?

對於這個問題,每個人應該都有自己的理解和答案,比如寧靜就說,是因爲「我們帶來了可能性和能量,一種超級有精神力量的東西。」

徐崢的一番話也可被視爲一種側面解讀。

他說一開始節目組找他的時候,他根本不知道是要來幹嘛,我們不知道觀衆要幹什麼,觀衆要看我們什麼?

你會發現《愛樂之程》的節目形式和《乘風破浪》就有非常大的不同,《乘風破浪》表面上看是女團選秀的真人秀競賽類節目,是舞臺,更是娛樂圈女性殘酷規則的戰場。

比賽性質決定了它的殘酷性和淘汰制度,女性友誼和互助當然存在並且感人,但最終選出這七個人,一方面是業務能力的體現,比如孟佳、李斯丹妮、鬱可唯、黃齡等人;一方面則是實打實的觀衆支持度和流量,寧靜、張雨綺、萬茜可視爲代表。

但是《愛樂之程》卻完全不是這樣。

從節目帶着點旅遊性質,以城市爲地標點,路演,開放式現場表演的方式來看,姐姐們,終於得以從舞臺上走了下來,也從那種競爭的、殘酷的戰場中走了出來,進入到了一種全新的場域裏。

這是在嘗試用另一種形式,在尋找「我們是什麼」的答案。

在海邊的民宿唱歌、去「偷」一個燭臺到房間裏,一邊喫大排檔一邊跟當地的南音傳人學習音樂,這都完全不同於之前那種爭分奪秒的競賽狀態。

你好像從來沒見過她們這麼鬆弛。

第一期裏一個很有意思的部分是,姐姐們去拜訪了泉州當地的「尚好聽」樂團,這個把梨園戲和現代音樂結合起來的團體,身上的那種熱情、外放、活動,一度讓場面有點「失控」,但這也剛剛好,就是「尚好聽」團魂的體現。

「Double明」組合也是一個例子,作爲傳統南音和民謠結合的新閩南風民謠樂隊,音樂特色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作爲一個樂隊,他們身上顯然也是有某種共通的核心存在的。

拜訪別的音樂羣體,能夠讓姐姐們更快找到自己對音樂和現場表演的感知,也讓她們更好地享受音樂。

不是在這種狀態裏,你哪能看到,張雨綺脫了鞋來學怎麼在鼓上打出音階?

又或者是在梨園子弟們跳無價之姐的時候,姐姐們衝出來battle。

《愛樂之程》的這種旅遊+路演的形式,和它的節目任務存在某種掛鉤關係,《乘風破浪》也可作爲這種掛鉤關係的參照。

《乘風破浪》,是在競爭和突破自我中,讓大家看到女性的更多面。

而《愛樂之程》則是通過跟地方音樂和生活方式接觸的形式,重新體驗、認識音樂之美,以及看到更多的女性關係。

旅遊的形式起點在《花兒與少年》,但關鍵並不是遊玩,而是進入一個開放的、不可控的、充滿變動和可能性的場域中。

打個比方,《乘風破浪》有舞臺,有燈光有舞美,這些東西都會成爲姐姐們表演的補充和輔助,甚至會幫忙掩蓋她們業務上不足的問題。加上這些外在的包裝和舞臺離觀衆的距離,《乘風破浪》的舞臺,是封閉的。

爲什麼我們說旅遊最能檢驗人,原因就在於這是一個開放的場域,環境、接觸到的人都是變動的,換到《愛樂之程》的路演這裏來更是如此。

每個地方有不同的民風和文化,姐姐們要根據這種地方性去選擇表演曲目,要在不同的環境中表演,面對完全不同的觀衆。

在這一期裏我們也能看出,在海邊直接演出,就是姐姐們都沒有嘗試過的形式。「沙塵暴」是個問題,風對錶演的聲場效果也有很大影響,指不定就會車禍。

這種與之前的「封閉」完全不同的「開放性」,對她們是更大的考驗。

所以「尚好聽」唱隊纔會說現場表演最需要的是經驗,這經驗不僅指向表演本身,也指向表演者們之間的相互信任、支持依賴。

當然,這絕不是說姐姐沒就沒有這些,只是,作爲朋友和女性之間的信任支持依賴,要走到一個女團之間的團魂默契,還有不小的一段距離。

這個問題,《愛樂之程》還真的未必能解答,但這正好就是這檔節目「真人秀」的意義所在,大家都不知道答案是什麼,只是在嘗試着去回答。

第一期的節目裏,當寧靜被問到爲什麼來參加這個節目時,她的回答讓人印象很深。

她說,「我想做一個藝人,不是一個演員。」

之後她解釋了這句話的意思,因爲作爲演員她已經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了,一輩子做演員不可能天天有好角色給你,十年八年可能才遇到一個,但演員一輩子沒有幾個十年八年。

她想嘗試更多的可能,做有更多體驗的藝人。

這些事都有一個前提,寧靜很微妙地表達了這個意思,「可能你特別早的時候,就得到了一些可能你特別想要的東西,做完了之後,就不曉得幹嘛。」

年少成名的寧靜有底氣說這個話,因爲在寧靜以及成團的姐姐們身上,是成名和成團的倒置。

新人可以將成團作爲階段性的目標,但對姐姐們來說,成團反而是一個不知道走向何處的開始。這個何處和名氣知名度這種「務實」層面的流量數據無關,因爲她們早就已經擁有這些東西。

它指向的,反而是音樂、團魂、女性友誼、女性力量這些「務虛」層面的東西。

四個月的《乘風破浪》,是今年的文化現象,製造了姐學,也帶來了更多思考,比如女明星們是否能真正代表「三十而已」的女性,比如節目中潛藏的「撕逼」總是大家關注的焦點,比如它的本意是撕掉女性標籤但卻最終可能還是落入某種女性成功學的爭議。

《愛樂之程》沒有忽略這些探討,它這種路演的方式,其實是提供了一種新的視角。

離開舞臺,也離開達爾文優勝劣汰規則,在這種鬆弛的狀態中,去重新切入音樂、切入團魂、切入觀察女性友誼。

就像這一期裏我們能看到張雨綺搬進孟佳和李斯丹妮的房間,飯桌上孟佳調侃李斯丹妮口水都要噴出來了,你大概會想到自己的閨蜜,這是一種更生活化的、去賽場模式、去競爭性以後觀察女性關係的視角。

同時,享受音樂。

競賽場是戲劇化的,它帶來張力,當然也可以讓我們以某些角度去察看女性關係,在這裏我們感受到的音樂和姐姐們是舞臺式的,它有更多的包裝、耀眼,但可能也因爲舞臺的燈光有了一些看不真切的炫光。

但現實並不僅僅是賽場。就像《愛樂之程》呈現給我們的,是她們鬆弛的樣子,那是另一種靠近音樂、感知音樂的方式,當然,也是更靠近她們、感知她們、體察到她們之間那種女性關係的方式。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姐姐們的愛樂之程》更像是在《乘風破浪》的姐學舞臺之後,冷靜下來的一種自我反思。

我們越去定義「姐學」、「撕逼學」,反而可能會遠離那些難以「學得」的東西,那是女性之間,有着無數種迷人關係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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