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肚ash丨文

【遊戲雜談:第十一期】

一,第一次的童年—初體驗。

我的童年的家在一個不怎麼大的小城市裏。

那個不太富裕的年代,我的家庭還算富裕起碼能喫得飽穿的暖。

第一次進入初級班這種班我還是蠻害怕的,但不知道爲什麼,看見他們都在哭,年幼的我反而很好奇,因爲我留級過(幼稚班)。

比他們都大一歲,是自己一個人步行上學的。

他們在哭,而我卻在笑。

不知道爲什麼那個班的孩子都看見我在笑,哭着哭着都笑起來了。

到現在我也不明白,可能這就是孩子的天性吧。

那天直到下午放學,都沒有人再哭出聲。

一羣孩子圍着我嘻嘻哈哈,我也跟着嘻嘻哈哈,然後就被他們扯着帶到了我去的第一個遊戲廳。

那個地方我至今都記憶猶新,雖然後來被拆除了,但我清晰的記得那個遊戲廳地下室。

懷着激動害怕的心情推開了門,因爲被兩三個同學扯着往裏走我也不害怕了。

因爲有個孩子說這是他叔叔的店,裏面有快樂的好玩具。

三臺老式的紅色包裝貼紙的手杆按鍵的遊戲機,裏面只有一個遊戲——《拳皇2001》。

但在那個時候誰見過這種東西啊,這個新奇的玩意與那種大腦殼的電腦不同,它最突出的特點就是那些搶眼的紅色海報貼紙。

讓人感覺熱血沸騰!玩了幾把就感受到這款遊戲的魅力,因爲動作對抗真的是男人的浪漫!!

二,沉迷的放縱自我的熱愛

我的父親是一個船舶管理員,母親是會計管收銀的。

當時都屬於鐵飯碗,我的生活以及思想都是比較開放的。

粗略提到遊戲廳和網吧,老父親只是笑笑說遊戲只是玩玩,等你上小學再給你買臺小霸王,學點東西以後有用的。

所以,我被這種神奇的遊戲給吸引了,完全移不開眼睛。

雖然是馬賽克般的遊戲,但在那個年代,這就是赤裸裸的快樂啊!

潘多拉之盒被打開,每次都是被他叔叔催促着離開。

他叔叔瘦瘦高高戴着眼鏡,那時覺得這個人好壞好壞。

這麼好玩的東西還要一個人佔着玩,還不給我玩。

我記得的那個遊戲是我的初戀,真的就是初戀的感覺,愛上了它《拳皇2001》。

總是在眼前浮現,那種控制人物進行閃避攻擊和技能搭配的奇妙感受給我從未接觸角色扮演的我開啓了一扇全新的窗戶。

緩慢而又興奮的邁着小碎步,甚至會開心的跳起來。

迎着黃昏走着走着,我突然陷入恐慌,因爲太陽幾乎就要落下,要暗了。

我當時從來沒這麼晚回來過。

不過因爲父母忙,我隨便找了個理由,就說是去同學家玩回來晚了,敷衍過去了。

不過也正是如此,讓我得以有更多的機會玩,更多的去嘗試一些連招和組合技。

終於,連續去了兩個月後我逐漸推演出一招特殊技。

雙下雙左右,再加一個施法方向加技能鍵,能丟出一個從沒講過的特殊招式。

我當時可興奮了,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的興奮。

但我越發沉迷,逐漸偏離正軌。

但是一個初級班的我懂什麼,拳皇就是我的初戀,我愛它,我可以爲了它放棄一切,當時的我真這麼想。

極度叛逆的少年,不過因爲這份叛逆和自己學習研的緣故,我注意力會很容易集中。

以至於後來就努力學了一點點成績就回升上來,所幸沒被父母追責。

那段時間最熟悉的無疑是那個它——拳皇。

熟悉到一個橫踢,一個重拳,前搖後搖,距離,回手掏的反應空間,兩段閃避一段空躍,背後反手逆風絲血反殺。

遊戲的那種專注,至今仍保持着,玩着玩着就會激動的指揮隊友,甚至連技能cd都給他算清楚。

都是源於那段時間的專注和熱愛,那臺遊戲機上的鐵鏽,和泛黃的貼紙,還有磨出底色的搖桿,不是很靈的按鍵。

在那個遊戲廳不止一次跟這個背後的老闆抱怨過:“曹叔,這垮東西該換了,我明明打出踢腿,結果按鍵沒反應。”

這時這個瘦瘦高高的曹老闆就該說那句讓我一直記住的經典語錄:“跟我這麼久了,我也捨不得換了,以後再買個新的。”

後來,地下室拆了他都沒買新的。

我一直覺得他人挺好的,除了死摳門,一晃四五年愣是修修補補挺過來了,但就是不整幾臺新機子。

每天下午四點下課我就會飛奔向那個遊戲廳,那個心馳神往的地方。

那一個個動作和身影,就是深深的刻印在腦海裏,會天天想,會天天想法子的研究。

能想象到一個才小學幾年級的孩子腦子裏不是爸爸媽媽給了多少錢能買多少好喫的,卻是我怎麼才能把那個次次虐我的曹叔給幹趴下。

感覺那時候我真的每天都在頭腦風暴演練拳皇對打,從入門到進階到大師級,誰知道我被人曹叔虐了多少次。

無論我怎麼打總會被暴揍,總是一陣無能狂怒。

三,馬路牙子的黃昏是那個初一最值得珍重的回憶。

因爲街機我認識了不少小夥伴,他們有的是好奇來看看,有的是真的喜歡。

不過喜歡打電玩街機的人,一般都不會太難相處,畢竟遊戲是男人的浪漫。

一羣打遊戲的孩子聊着遊戲聊着人生,看着大馬路子上來來往往的自行車還有綠皮卡車。

我記得有個孩子說:“等我以後牛逼了,我要整一輛大卡車,裏面裝滿街機,我要讓他成爲最牛逼的遊戲廳卡車!”

當時我都被這念頭給驚訝了一下,孩子的想象空間果然是無窮的。

黃昏的光打在大馬路上,反射的光不僅刺眼,黃昏的光打在身上還很燥熱,那時真有種夸父逐日迎着太陽往前衝的感覺。

一羣小鬼嘻嘻哈哈,你一句我一句,說着那個年紀啥也不懂的牛逼。

有個矮矮的小鬼頭吹噓着以後自己要當太空人,我們笑他你那是太坑人吧,保準給飛船玩下來。

嘻嘻哈哈的排着一排走着,你一句,我一句。

同學感情蹭蹭蹭的往上漲,逐漸都熟絡起來,那時候我還記得有個憨頭憨腦的慫包叫陳必勝,我們都喜歡叫他小必子。

這憨貨看似憨頭憨腦,其實卻是個富貴人家的孩子。

後來我轉了學校,他也轉了學校,巧了嘛這不是,不過這也是四年之後的事。

那時的我們,浩浩蕩蕩的站一排,排頭一數算上自己有七個崽子,好巧不巧我正好身高排第二,於是我就成爲了老二。

於是呢這七個崽子就在扶着老邁步子的太陽公公的見證下拜了個歪把子把子。

一羣七八歲的孩子在個高速轉角的旮瘩角里,迎着黃昏的昏光,就學着電視裏桃園三結義: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好兄弟有難同享,有樂同當”

當時七個憨批真這麼喊的,我後來想起來羞恥死了,我還是個讀書人。

不過,也是很快樂的一件事,當時七個人拜完把子還要看看是不是有其他人聽到了,都害臊的慌。

拜完把子,也就各回各家了,慢慢的就日落了。

天逐漸亮起,又開始了新的一天。

還是高興沖沖的奔向那個夢開始的地方,那個無比喜愛的地方,也可能是屬於我的信仰了吧

……

一晃四年就過去了啊。

下午繼續去那個熟悉的地下室,去撫摸我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甚至幾次想砸爛的按鍵盤。

哦,還是那個熟悉的握感,還是那個熟悉的敲擊感。

又是一次黃昏下的嘻嘻哈哈,可是啊,我啊,四年之期就快要到了啊。

我其實是很不捨的,但是父親和母親升職升遷我不得不跟去,再加上奶奶在一個月以前因爲腦梗去世了。

除了它,似乎我也沒有值得留戀的了。

說起來小孩子的友誼重要也重要,不重要也不重要,再倔強也敵不過父母的壓力。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他們早就知道我每天下午都會去那個地下室玩拳皇。

四,黃昏街頭下的對談,以及父親的談話。

這四年裏成績穩定,沒有太大變化的時候,我的手速和腦力運算頭腦風暴的手感卻是日漸火熱。

與曹叔偶爾還能反手打他個一套,和我一起玩的孩子已經完全打不過我了。

除了曹叔,其他人真的就是被虐着零封,一手草薙京玩出來種神韻,有種本命英雄,拿出來必勝的信念。

又是一個星期五的下午,我記得很清楚。

因爲那天過了,我在這個小城市的回憶就要結束了。

臨走時我跟曹叔說:“,我明天就要搬家去市裏了,可能一個月回來一次看看你。”

叔突然驚訝的看着我:“小兔崽子,這是捨不得我了?

”“放屁,我這是跟你吱一聲,我明天走了就來不了,你自個搓搖桿去吧。”

“我以爲你個兔崽子還有點良心,走吧,叔送你一段路。”

“……”

“叔,你有夢想嗎?”

“你曹叔我都奔五十了,還有什麼夢想,以前有過讓街機火遍中國,後來貸款買了,發現這東西的快樂沒多少人能懂,遊戲是屬於男人的浪漫,街機則是最純粹的快樂。但是束縛在傳統觀念的人們本能排斥它。我也就漸漸失去了年輕的熱情…”

“叔,你以前是不是打過比賽,我感覺你好強啊。”

“沒有的事,我就進了青訓,被人用錢砸下去了,沒拿到名額。”

“叔,我想替你打比賽。”

曹叔突然停下,然後摸了摸我的頭,也沒說話,就揮了揮手回頭走去。、

我還很疑惑,不過還是喊了句:“曹叔!再見!”

他身體一僵,轉過來,看着我說:“孩子,做你想做的事,沒必要在乎我的感受。”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當天父親喊我談話:“你以後想幹什麼,想過嗎?”

我愣了一下道:“我想打街機,我想拿冠軍。”

“爲什麼?打遊戲這條路怎麼可能有出路。”

“你怎麼知道,你憑什麼說我沒出路?我非要打比賽,我就要拿冠軍!”

“好好好,你打遊戲是吧,你打去吧,只要你十八歲一到我就不管你了,我隨便你好了,現在跟我收拾東西搬家。少廢話,給我清東西。走!”

“我非不,我不想走,我要打街機,我要打拳皇!”

最後大吵了一架,在房間默默哭泣了一天,最後妥協了。

他們給我一下午的時間去再看看那個遊戲廳和街機,以及我所熱愛的拳皇。

那天我感覺過的很快,什麼都沒做,就坐在那看着它,玩了兩把。

我就在想:我是不是真的熱愛它,我要不要選擇去打比賽。

想了一下午沒想出個因爲所以然。

五,黃昏下的分別。

回去的路上我碰見了我的六個歪把子兄弟,我情緒突然激動難受的很。

走到路邊,坐一排,我緩緩地跟他們說出了緣由。

然後,他們也哭的稀里嘩啦的,七個人你一言我一語。

說來說去還是說到我身上,一個個一說要去看我都激動得臉都通紅,一個聲音比一個大,生怕自己被人比下去的樣子。

我真是被感動了,那時候都流行搭肩膀,七個人圍成一圈說着好兄弟,一路走好,永遠是朋友,是兄弟。

那給我哭的一陣稀里嘩啦的,真的就是感受到了兄弟的情誼。

然後我跟他們說了我一下午思考的問題,於是再次炸開了鍋,你一言我一語。

十幾歲的孩子哪懂得了那麼多,一個個都說不能認慫,憑什麼要聽爹媽的話,是我我就不幹,換我就非要去打比賽。

打遊戲多好玩啊,打着打着就有錢拿。

我依稀記得小必子說了句:“可是我爸說社會是很殘酷的,只要是遊戲都在被追着打,哪裏會有那麼好打…”然

後小畢子也不說話了,就看着我,笑笑。

晚霞帶着風,一路漫過了海,漫過了橋,漫過了行人,也漫過了我們。

我那個黃昏下,依然沒得到自己的答案。因爲心裏有把鎖,叫父母的理解。

終於我離開了這個小城市,去了沿海城市。

那裏的風景很美,人很漂亮,建築更高更有科技的氣息,網吧遊戲廳也更多。

可是我找不到小城市的那個遊戲廳的熟悉和快樂。

六,建起了新樓,卻再無過去的熟悉

兩年後,我十六歲那年回去祭祖,卻發現那片建築被拆除了,包括那個遊戲廳全都留在在了回憶裏。

除了回憶什麼都沒有留下,心裏一片落寞,又是揪心,又是感慨。

看着新建起的高樓,除了陌生還是陌生。

最初的那份純粹到極致的快樂,只留在了黃昏的街頭和回憶中地下的街機裏。

時光一去再難尋,昏黃的光芒像懷舊的照片,留在最寶貴的角落。

原本我以爲已經沒有了值得留戀的地方,坐在新秀的街口發呆。

卻瞥見了那熟悉的高速公路。

原本的拐角疙瘩也被填了,坐在一起嘻嘻哈哈的那個角落卻也被挖去,只剩下一個高速公路的缺口。

不過這樣夠了。

足夠我回想起過去的歡樂時光,過去的信仰也成了如今的懷念。

願每個人心裏都能留下自己所珍視的故事和回憶,所有值得回憶的故事都值得被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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