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風

2014年,一位名叫等待喬喬的用戶,在豆瓣發了一封講述自己在香港住凶宅的帖子。

他是一名八年前來港留學的內地生,因爲租金有限又沒趕上申請宿舍,先後在高街、西環觀龍樓等著名凶宅地輾轉租房。

後來這封帖子被香港一間影視公司的製作人湯禹宸看中,想要改編成電影,但內部商議後覺得,要按照原貼的故事改成七八個單元小故事有很大難度,於是暫時擱置下來。

直到2017年9月,他找到了自己在中戲唸書的老師饒暉和師姐金津,把帖子給他們看,對方很感興趣,決定下筆改編。

之後又是三年過去,幾經易名後,這部劇終於以《我在香港遇見他》的名字於今年9月播出。

導演是《靈魂擺渡》系列的導演巨興茂。他很擅長做驚悚懸疑題材的內容,可以很平滑地把主題昇華到人性的高度,給觀衆以心靈的震撼。

和很多懸疑劇一樣,《我在香港遇見他》同樣以單元做切割,講述主人公遇到的不同的離奇故事,並從中有所成長和收穫。

這部劇的男主人公李嘉是一名從無錫到香港求學的精神病學碩士,同時有家族精神病史,母親和哥哥都在24歲發病,這也是他學精神病學的原因。

和原帖子的設定類似,他因資金有限和沒趕上申請住宿,去了著名凶宅地高街租房,並結識了女主張叉叉和男二時誠,漸漸地三人組成鐵三角,開啓了一個又一個謎團的漫漫解鎖路。

Ifeng電影也採訪了該劇的幾位主創,聽他們講述了拍攝背後的故事。

比《隱祕的角落》更早做劇情打點

借鑑“雨夜屠夫”“古曼童”等真實事件

《我在香港遇見他》原定名字是《我在香港住X宅》,劇本大綱2017年就做好了。9月開策劃會,編劇金津之後用大概半個月時間寫好了4萬字的大綱。

另一位編劇饒暉同樣是她在中戲唸書的老師,大綱交到饒暉手上,他一個字都沒改。

“我們在劇本階段一直都很順利。”

當時他們幹了一件很瘋狂的事——按照劇情來打點做分集而非時長,比迷霧劇場《隱祕的角落》《沉默的真相》更超前。

有的時候一集有60多場戲,有的時候只有三四十場。整體劇本做了一年,到2018年10月完成,共24集。

遺憾的是,在實施過程中因一些不可抗力導致這件事並沒有做成,最終刪掉了兩個故事,並調整了單集的打點時間,形成了現在的26集。

在這個過程中,剩下的幾個單元也被打亂重新排列,以至於很多觀衆反應開頭幾集節奏不穩,有些劇情銜接不暢。

比如第一單元《貓食》裏,男主李嘉注意到女主包上掛的鈴鐺那段戲,“那場戲原本不是在那。”

編劇金津坦言,因爲這一單元結構調整的比較大,觀衆情緒發生斷崖很正常,但希望大家一定要看下去,從第二個單元開始,這部劇才真正走上正軌。

“因爲後面的結構就幾乎沒有任何調整,會非常地順滑。”

這部劇開拍是在2018年年底,因爲原帖子講的是香港的事,劇組拍攝也去到香港取景,4個月後殺青。

本來片方計劃2019年萬聖節檔期播出,因爲第三單元的故事是以萬聖節開始的,“我們裏面整個Halloween的鏡頭也是實景拍攝,拍了蘭桂坊的盛況,他們的氛圍就是這個樣子。”金津和湯禹宸補充道。

因爲走的是驚悚懸疑路線,拍的又是凶宅,所以這部劇也借鑑了一些真實的民間風俗和社會新聞。

“像《香水帽盒》就延用了香港‘雨夜屠夫’的案件線索,《瞳孔異色》有東南亞‘古曼童’的傳聞,其中還包裹了一些社會話題,比如校園暴力、PUA的男女關係。”饒暉介紹道。

所以這部劇在懸疑外衣下真正描述的,還是現實主義的東西,落腳點也在與現實有關的隱痛與傷害上,“這也算來自生活,高於生活的部分吧。”

在這點上,《我在香港遇見他》和《靈魂擺渡》很像,都會在每一單元結尾通過旁白給劇情做昇華。

在《貓食》單元最後,原本有一句旁白:不知道這場大火會改變他們多少,還是他們繼續會充滿怨念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後來考慮到節奏問題,刪掉了這句話。

“但這句旁白裏有我們關於這個劇本最樸素的一個理念,關於善念與良知,就像李嘉在劇中的一句臺詞,‘爲什麼苦難得不到同情?弱者得不到善待?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

全員普通話是爲了更快播出

按照顏卓靈寫女主

《我在香港遇見他》播出後,觀衆開始質疑最多的是,爲什麼在香港發生的故事,包括吳啓華等香港演員在內的所有演員卻都在講普通話。

金津解答了這個疑惑:“如果不是80%以上的人講普通話,它就會被劃爲引進劇,引進劇每年是有比例的。”

不過在妥協的過程中,他們也有自己的堅持,比如讓祖籍無錫但在香港長大的顏卓靈來演女主角。

她本身的成長經歷和女主張叉叉很是契合,也增添了一定的說服力。

“她普通話不標準,偶爾也會說粵語,其實這樣的人其實在香港蠻多的。”

這是一個新加入的人物,原帖子裏並沒有張叉叉,金津說他們是現實主義題材的創作手法,所以一定得找個原型。

“如果找不到原型的話可能創作起來會稍微有點懸浮,自己會比較難受,所以一般要找一個原型去參考它。”

顏卓靈是通過電影《六弄咖啡館》引起編劇關注的,她有一個標誌性的虎牙,“那個小姑娘就照着她寫的,我們劇本上寫的就是虎牙。”

後來選角階段,他們特意飛到深圳見了顏卓靈的經紀人,很快定下她來演張叉叉。

初始幾集,有觀衆覺得張叉叉行爲乖張又過分活潑了,進而質疑顏卓靈表演方式誇張。

對此,導演巨興茂認爲,張叉叉本身的人物設定就是大大咧咧、踩着滑板風風火火的香港女孩。這個人物看似浮誇,但實則立體,她需要在中後期有明顯的轉折變化。

“正因爲她前期有外化的肢體和表情語言,才讓她在《紅絲絨》階段,讓李嘉發現她的身世、家庭背景和成長中的心酸時,有了脆弱、卑微的另一面,李嘉和觀衆都會明白她平時的外化是一種逞能、一種生存的方式;到了後期,張叉叉與犀利告別,可以看到她細膩的情感表達。”

因爲是劇情是三人組攜手闖關,所以另外兩位男演員需要和女主組合起來有CP感。

他們覺得曾舜晞是當時所有男演員名單裏最像男主李嘉的,乾淨、白瘦、話少、容易羞澀。

“剛好就覺得小晞是那個feel,再加上他自己做了很多功課,他是真的很愛這個故事。我後來看見他發了一張讀劇本的照片,上面全是筆記。”

金津時常驚歎於曾舜晞在劇作和拍攝上的用功,“他最牛的就是從來不遲到,我覺得他是一個很認真嚴謹的人,像我有時候去探班,他自己還要化妝的,對自己要求很高,採訪或者拍小視頻什麼的,他要反覆看文案。”

每天都在流量和表達自我中掙扎

懸疑劇不能跟風市場

在對原貼的改編中,主人公李嘉被改編成了精神病專業的學生,裏面很多靈異驚悚情節也通過這一專業的相關知識得到了合理化解釋。

但金津說,這是一個很冷門的專業,過往劇集很少以此爲主線,這一專業的設置目的,其實更多是想關照有精神障礙的社會邊緣人羣。

“我們沒有選擇那條路(過審),就是實打實地告訴你主角就是這個專業的,裏面也有愛情戲,也有親情、友情戲,但全部都是跟心理、精神方面的疾病掛鉤的。”

她當然明白這樣做也會讓劇的整體受衆變窄,“而且這個東西很難宣傳,這不是一個科普或者紀錄片,所以應該是向流量市場妥協還是說堅持自我表達,我和饒老師一直都沒有辦法得到答案,我每天都在掙扎,後來又覺得還是寫自己想寫的吧。”

不過懸疑短劇在今年的流行,給了小衆表達一個被大衆認可的機會。

“懸疑題材可以更多去涉及一些社會邊緣人羣和一些深層次社會問題的,比如《在劫難逃》,之前誰敢玩這種時空關係的東西?其實美劇早就玩了,《沉默的真相》也是一樣的,雙時空,《信號》不早就玩了嗎?我們不是做不出,是因爲沒有對標。”

金津相信,只要這個賽道有人當了第一個喫螃蟹的人,後面一定會有跟隨者,進而共同把這個市場做大。

這是屬於勇敢者的遊戲,他們都很佩服。“反正對於行業狀態來說吧,我覺得挺偉大的。因爲市場中用中小成本的甜寵劇去討巧是很容易的,甜寵劇是最保險的,成本又低,受衆又大。”

至於這種形式是不是一定要短劇或現實主義題材,他們都覺得這不是最重要的點。

巨興茂認爲,“更具社會話題的懸疑推理,或許可以帶來觀衆的共鳴,以一種真實的新聞感、案件感令觀衆參與其中。至於應該選擇哪一種跑道,我認爲更合適的,還是應該形式服務內容,而非一味的市場跟風,具體故事具體選擇。”

在懸疑劇題材風格的破圈上,饒暉用之前NETFLIX發言人的一段採訪做說明,認爲擁有消費者數據的網絡平臺,不應該根據消費者數據,去評估一個影視劇項目的市場潛力,而是應該以用戶偏好爲基礎的市場營銷機制。

簡單來說,就是通過更有效的營銷方式,把項目推給預定的受衆。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從破圈層角度去考慮懸疑劇的構成其實往往沒有明確的方向,相反,提升懸疑劇本身的敘事跟製作風格,使之有更爲清晰,更爲精良的類型品質,反而會固定,甚至拓展懸疑劇的受衆範圍。”

11月劇集,《燕雲臺》《棋魂》《黑色燈塔》正在熱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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