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嬰剛剛從宴會上回來,又連續喫了幾個餅之後,實在喫不下去了。但是,他仍然接過藍湛遞來的食物。

食物在發燙的手心裏,慢慢加溫,有的因爲捏得太緊碎了,有的熱化了,最後還是全都嚥了下去。

心想:“藍湛給的東西怎能不喫呢?在一起的機會不多,喫下去化作新的力量,管它是寄託還是妄想,有個回憶也不枉經歷過一場。”

面對一段朦朧的感情,想想都很美好的感受,就是這麼來的。

藍湛一向不愛說話,很難主動表達自己的想法,他要做什麼,何時做什麼事,魏嬰不知。但他既然這麼晚纔過來,大概是不會走了。

魏嬰試探着問:“雲青準備好沐浴的水,你早點去洗,好好休息。”

“好。”藍湛答得很乾脆,魏嬰心安了。

藍湛接着說:“明日我們去雲夢摘蓮蓬可好?”

“好呀!”

他能主動一步,魏嬰喜出望外。#魏嬰吹笛#

夜不再漫長,因爲那個人在已身邊;夜又很長,遲遲盼不到天明。

藍湛仍是擺成標準的藍氏睡姿,一動不動。魏嬰的一雙大眼睛盯着窗外的明月,心裏想着客房裏的人此時在做什麼。

雲夢的碼頭,兩人上了船,藍湛蕩起雙槳,船緩緩駛入湖中。

青山綠水,荷葉蓮蓮。這一天,藍湛期待了很久,如願以償的感覺仍是如夢如幻。

魏嬰順手摘蓮蓬,先剝開一個大的蓮子遞過去,“藍湛,這個給你。”

藍湛接過來放在嘴裏細細咀嚼。魏嬰接着邊剝邊喫,一路摘,一路喫。先是端坐着,漸漸地斜靠在船上。蓮蓬的外殼堆滿船尾時,船在飄動,人昏昏欲睡。

“累了?”藍湛柔聲道。

魏嬰又坐直身子,對着他笑,不好意思地說:“有點,嘿嘿嘿……”

藍湛的頭微微低下去,若有所思。

魏嬰自嘲道:“莫玄羽的這身子骨弱了些,看樣子他是喫了不少苦頭。呵!也是,要不然怎麼會獻舍呢。”

莫玄羽在人世間受盡屈辱,沒有一絲指望才獻舍,身體雖不完美,但如果他不這樣做,這世間哪來魏嬰?

藍湛神色凝重,接着是久久的沉默。

湖中游過一羣羣野鴨,挖蓮藕的人連絡不絕,摘蓮蓬的小童嬉戲打鬧,這裏猶如世外桃源,無憂無慮,有你有我就是全世界。

藍湛很久以前就知道這是自己想體驗的人生,當初目送曉星塵和宋道長逍遙自在的背影時,他就幻想過有一天拋開世事,跟自己心上的人云遊四海。

魏嬰在這裏找到了身在鬧市卻倍感孤獨的原因,此一世,只有一個人能讓他感到滿足。

雲夢的街頭,兩個人走走停停,四處看看,那些小食魏嬰以前吹牛時誇大了些。昨日藍湛買了那麼多回去,它的意義再次被無限放大。

兩個人一樣樣地細看,看到新奇的又討論一番,有些食品,魏嬰連名稱都叫不上來。

他與世隔絕十六年,一切都變了。

驀然回首,縱然都變了,身邊還有想要的人在。

瞬時又開始感激這世間的變化,要不然記憶中冷若冰霜的藍二公子,高高在上的藍湛,怎會跟他閒步在市井中。

午飯時間,兩個人去了一家湯館,藍湛主動拿過湯勺,舀好湯端到魏嬰面前。

魏嬰笑道:“藍湛你真細心,不僅會帶阿苑,還會照顧人,什麼事都能做得那麼好。”

“是嗎?”藍湛被他這樣誇獎,淡然一笑。

“對,你就是那麼好。”

魏嬰說完這句話,心跳的速度加快,盼望藍湛把話接下去,期望他說些諸如我只對你好,或是我那麼好你喜不喜歡之類的。

魏嬰低頭喝湯,靜靜地等了一陣,藍湛再沒有下文。

他抬眼望過去,兩個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那一瞬間,那種感覺,又有點像自己想的那樣。

感情這種東西,錯綜複雜,千頭萬緒說不清道不明,兩個人心裏都執着於:這不是一個人的事。

在這個階段,彼此雖然沒有看清對方怎樣看待自己,但魏嬰能感受到藍湛對他的照顧,他細心,認真,無微不至。

藍湛也能感受到魏嬰對他極爲敬重,無論他說什麼都會支持和理解。

遊雲夢的經歷,每個瞬間都是難忘的畫面,他們在後來的歲月裏,在自以爲的絕境中,每每想到獨處的時光,有鼓勵也會心碎。

回去的路上,御劍在半空風很大,魏嬰連日來都在做事加上身體的原因,真是覺得累了。

到家後時辰尚早,他回房去休息,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抓着他的手腕把脈。

魏嬰醒來的第一反應是去看藍湛,他心慌慌地找了一圈,最後在竈房看到他的背影。

“公子,我來就行了。”

“無事。”

從廚房的窗外看去,藍湛在熬藥,雲青在旁邊切菜。

藍湛見了他,溫聲道:“這個補氣養血,夏日流汗過多,把它喝了。”

藍湛熬的湯藥濃如墨汁,魏嬰閉着眼睛分了幾次才喝下去。嬌嗔道:“真是要命啊!雲深不知處的老祖宗們,到底是何人創的藥方,這下幾天不喫飯都行了。”

藍湛吩咐雲青遞過一塊蜜糖給他,魏嬰笑道:“還當我是三歲小孩啊?”

“拿着。”

“放心吧,晚上有幾個人要過來玩,我喫不下也得做做樣子,沒事。”

“有人要過來?”藍湛詫異道。

“嗯,我的幾個朋友要過來……”魏嬰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感受到藍湛不喜歡這樣。

又小心翼翼地問他:“你不喜歡?”

“……你喜歡便好。”藍湛原本溫柔的眼神,很快就重回清冷。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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