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

這是魯迅《秋夜》中的第一句話,寫於1924年9月15日,是秋日的一個夜晚,在孤寂和憂慮中寫下這篇文章,後來收錄在《野草》一書,成爲傳誦不衰的名篇。

《野草》正是魯迅在北京的故居完成並結集的。

也是一個秋日。我從阜城門大街,拐進阜成門內北街的宮門口二條衚衕,就可以看到魯迅博物館,魯迅舊居,就在博物館內。

進入博物館,就看到一尊魯迅漢白玉塑像,目視前方,炯炯有神,像斜躺在藤椅上,一條圍巾搭在肩上,自然而安詳。

塑像前,是一塊平躺地上的石刻雕塑,上面鐫刻着魯迅手書的簡介。像一本打開的書,書頁還微微翻卷着。塑像周邊草木蔥鬱,幾棵高大的銀杏樹葉在秋日裏泛着金色的光。

左行,過一道爬滿紅葉的門廊,在一條青磚小路引領下,就看到了“魯迅故居”的標識牌。邁進門檻,一側牆壁上嵌一銅牌,上面是寫着魯迅故居簡介,大意是1924年春,魯迅用自己的積蓄500加上朋友的借款300,買來這棟小四合院。

買來四合院,魯迅又自己進行設計改建,於同年五月搬來居住,一直到1926年8月,他離開北京,去到南方。

後來的1929年5月和1932年11月,魯迅兩次從上海回北京看望母親,也是住在這裏。

在這個普通的四合院裏,魯迅完成了許多作品:《野草》、《華蓋集》、《華蓋集續編》三本文集和《彷徨》、《朝花夕拾》、《墳》中的一部分文章,都是在這裏寫作完成。

魯迅的原配夫人朱安則一直住在這裏,雖然二人一生無愛無性,朱安自然感覺委屈,但一個說話都不敢大聲的舊式女子和一個留過洋的思想開化新式青年,他們之間的距離註定相隔遙遠。

但朱安也始終對魯迅充滿依賴和信任,由於兄弟失和,魯迅搬來這裏不久就病了,甚至不能喫飯,朱安對魯迅照顧可謂無微不至,以至於病好了,有客訪問或者院裏有人大聲說話,朱安也是提醒大家不要吵,讓他安安靜靜寫文章。

就這樣開啓的小四合院時光,也讓魯迅迎來了轉機,後來兼任北京大學、北京師範大學和北京女子高等師範的講師,自然也就成了新派學生的聚集地。與許廣平的微妙關係也從這個四合院裏悄悄萌芽。

轉瞬,時光走過近百年,走進魯迅故居,也就走進一個魯迅的人生座標及心靈世界,同時也對魯迅先生和魯迅作品,產生更加深入的思考和聯想。

進入院子,就看到兩株枝繁葉茂的白丁香樹,分別種在東西廂房,似乎要把整個庭院都隱蔽起來,這是魯迅在1925年5月親手栽植的。將近百年的時光,兩株白丁香樹默默與故居相守,見證着主人的生活和離去。

正房是起居室,右側住着魯迅的母親,西側住着魯迅的原配夫人朱安,起居室北面一間是魯迅的工作室兼臥室。工作室裏擺放着一張辦公桌,桌上有一燈罩煤油燈以及筆墨紙硯,還擺放着一張梁思成在正定隆興寺拍攝的倒坐觀音像。被魯迅譽爲“東方美神”。

起居室西側有一小門,通往後園,也就是魯迅寫兩個棗樹的後園。棗樹倒有一棵,高大挺拔,枝幹直刺藍天,很像魯迅筆下的棗樹,但有人說,這是後來種植的。與這棵棗樹緊鄰的還有一棵棗樹,同樣高大挺拔,卻有一堵牆隔着,應是鄰居家的。看到這兩株棗樹,倒也吻合了《秋夜》裏的開頭。

後園不大,卻很難別緻,園裏有一口井,是魯迅入住後打的,一叢堪稱“巨大”樹冠的黃刺梅,層層疊疊、密密匝匝,充滿活力與生機,這也是魯迅在1925年4月5日親自手植的。

四合院不大,後園也小。魯迅的會客室兼藏書屋則設在前院正對起居室的房間裏,用來會客藏書,一排老式傢俱、老式桌椅擺放其間,還有一對沙發靜靜地等待主人的歸來。

緊鄰魯迅故居的就是魯迅博物館,博物館根據時間順序,分別呈現着魯迅的人生經歷,分爲:在杭州、紹興、南京、日本、北京、廣州、廈門,直到最後的三個月、三十天、三天、兩天、一天……

博物館陳列着魯迅全集以及各個時期出版的單行本,每本書都烙上時光印記。《吶喊》、《彷徨》、《華蓋集》、《兩地書》,有的版本極爲罕見,有的已成孤本,稀有而珍貴。

看完魯迅博物館,沉思,魯迅的一生,是戰鬥的一生。“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爲孺子牛”。他以筆作槍,以身爲城,用熱血淨化國人靈魂,用思想構建起民族脊樑。

是的,魯迅是著名的文學家、思想家,五四新文化運動的重要參與者,中國現代文學的奠基人。毛澤東評價:“魯迅的方向,就是中華民族新文化的方向。”

走進魯迅故居,爲了不曾忘卻的紀念。(文/袁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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