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不知處的山門口,程澤和晨欣在向父親辭別,他們即將出遠門。

程澤要去找臻子,天下之大,何處纔會有她?不思量,自有膽量爲她去闖蕩。

魏無羨拉着他,拍拍肩膀,理理頭髮,比他還高的程澤懂事得讓他心疼,長久以來,程澤是他心上的安慰,是永遠不能捨下的寶。

“程澤,銀子花完就跟當地的仙家聯絡……藍氏在很多地方都置有物業,記得去歇腳。”

“孩兒知道,不必擔憂。”

魏無羨說完程澤又看晨欣。#魏無羨#

抱山散人傳來親筆信要她過去一趟,魏無羨很放心,只是有些日子見不到她,思來想去,囑託幾句。

“你小的時候,有一次父親中毒太深,你跟着我在藏書閣查閱古籍,上跳下竄地鬧得我心慌。

你在藏書閣那種無趣的地方待不住,可還是陪在我身邊,大雪飄飛的寒夜裏睡在地板上等我。”

“人家要離開你和父親了,說這些幹什麼,不想我嗎?”

見晨欣又要哭,魏無羨笑道:“我的意思是你從小到大鬧歸鬧,可該做什麼事自己是知道的,你聰明過人,溫暖體貼,父親很放心。”

三個人緊挨着,魏無羨的話說不完,含光君把手裏的東西分別遞給兩個孩子。

“出門在外,記得常發傳訊蝶回家,遇事三思而後行。”

盯着程澤和晨欣遠去的背影,時間彷彿回到了很久以前,回到還沒有他們的那時候,兩個人在自由自在的人生中,想怎樣就怎樣。

此時他們遠走,不在眼前牽絆着了,心卻不知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束縛住,一時找不到從前的那種自由感。

含光君繼續忙他的事,魏無羨在旁邊陪着,動手寫了幾章夜獵的經驗供弟子們修習。

他累了就去睡覺,醒來時間尚早,心裏空落落的。

“哎!以前說只要藍湛一個就夠了,現在看來不是這樣,應該是要三個人才對……”

魏無羨在榻上自言自語,含光君聽到他的話心裏一怔,放下手裏的筆,坐過去哄人。

“我們下山去,去綵衣鎮的湘菜館,去看戲、聽書、逛燈會、然後住在山下……”

“我不。”

含光君一口氣拼湊了那麼多話,還都是具有實際意義的詞句。沒想到夷陵老祖這日對綵衣鎮不感興趣。

“魏嬰,程澤他們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們當以自己的事爲重……”

含光君極富耐心,左右開導才把他揪起來,一前一後的兩個人朝山下走去。

綵衣鎮繁華依舊,人來人往。

湘菜館裏人聲鼎沸,含光君點了一桌子紅紅火火的大菜,還要了兩壺天子笑。魏無羨喜笑顏開,大快朵頤。

當含光君把雞翅放在魏無羨碗裏時,他似乎想起什麼來,又把它夾回去。

“藍湛,這個你喫。”

雞翅是程澤兄妹倆最喜歡的,以往的雞翅都會留給他們。

好喫的東西在眼前,他們已不在身邊,魏無羨剛剛還快活得似神仙的那股勁漸漸懨下去。

“藍湛,你說程澤此時身在何處,他那麼能忍的一個人,會按時喫飯嗎?晨欣御劍會不會很冷吶?”

“他們是大人了,自己的事自己知道。”

雅緻的茶坊裏,說書人聲情並茂地講述着有趣的野史。

魏無羨翹着二郎腿,喝着茶,悠閒地嗑着瓜子,聽累了就靠在含光君身上,邊休息邊享受着大好時光。

綵衣鎮有趣的事甚多,繁華的景象暫時填滿了兩個人的心。

晚飯時間,魏無羨破例放棄湘菜館,選了最豪華的酒家,各樣好喫的都要了些,喫飽喝足後繼續逛燈會。

“藍湛,我最喜歡猜燈謎……你看這個是不是很有趣……兔子燈好看對嗎……”

兩個人肩並肩,在人羣中穿來穿去。

與孩子相伴十幾年突然分開,彼此心裏都有失落感,只是受性格影響,魏無羨的情感毫無保留地表現出來,而含光君則忍在心中。

回到山下的精雅小築時,黑夜裏的院落像與世隔絕的孤島。

寬敞的屋裏,孩子們從小到大玩鬧過的角落一塵不染,放眼望去什麼都沒有,伸出兩隻大手一樣都沒抓着。

繁華落盡,魏無羨又回到內心空落落的狀態。

“藍湛,這被子很久沒有用過了,我聞着它的味道睡不着。”

含光君爬起來,生火把被子烘烤一番。

“藍湛,晚間不在靜室休息感覺很奇怪。”

“靜心即可。”

“可我心裏堵得慌。”

含光君把人攬過來,先是自己哄人,接下來彼此哄着,還是不行。

“藍湛,我想回雲深不知處去。”

含光君起身把人裏裏外外裹嚴實,背起來摸黑往山上走去。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山路越走越遠,四圍一片寂靜,沉悶的,無指望的,看不到盡頭。

空落落的心靈,此時無處可依託。

夜空中突然響起低低的歌聲,含光君在魏無羨要求下唱起那首古老的歌。

“有你就夠了,只要你一個。”那是十七年前許下的諾言。繁華落盡,有你與我同行,仍是你與我同行。

“藍湛,幸好有你,要不然在這個時候,我該多麼的孤單……”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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