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說得好,“三分逗,七分捧”。這絕非是對捧哏演員的恭維之辭,捧哏的重要性恐怕只有身爲搭檔的逗哏演員才最深有體會。在從藝生涯中能得到一位大量活的輔佐提攜,哪怕只是階段性的短期合作,對於逗哏演員來說都將是受益無窮的。

對於十年以上聽齡的老聽戶們來說,或許每個人心目中都有一個最佳捧哏。歷代相聲藝人中不乏大師級捧哏巨擘,其中趙佩茹、朱相臣無疑是巨擘中的執牛耳者。無論同行,還是觀衆,都給予過這兩位極高的評價。甚至在很多“老粘子”看來,不管把二位和誰放在一起比較,對方都必然喫虧。作爲後輩相聲藝人,哪怕能與其中一位有過同場合作,都是難得精進藝業的機會。可這兩位當年還真都給同一位晚輩捧過哏。這個幸運兒正是日後被推崇爲文哏大師的蘇文茂。

蘇文茂與朱相臣搭檔多年,在此之前朱相臣一直與小師叔郭榮起合作。據說當年還是郭先生出於提攜晚輩,主動把朱相臣這麼個大量活拱手相讓。青年時代的蘇文茂藝術風格帶有深刻的常氏相聲烙印,善於通過豐富的動作表情刻畫人物,注重舞臺表演。而朱相臣一貫以冷麪滑稽示人,對尺寸、火候的拿捏極爲準確。打個比方,那時的蘇文茂好比一個優雅的舞者,不疾不徐地向觀衆展現着自己藝術才華,而朱相臣則更像是一隻託着舞者的無形巨掌,給對方足夠廣闊的施展空間,且不會有跌落臺下的顧慮。

衆位不妨回憶一下,在蘇文茂的代表作當中,至少有七成都是當年他與朱相臣搭檔時留下來的精品。像觀衆耳熟能詳的有《歪批三國》《論捧逗》《撫瑤琴》《開會迷》《美名遠揚》《雜談失空斬》等等,稍微冷門一點,但同樣值得回味咀嚼的有《新商標》《學習張世珍》。

正是這一段段的經典合作,將蘇文茂的表演藝術淬鍊得爐火純青。內行觀衆也通過這些珍貴的錄音資料領略到了朱相臣捧哏的藝術魅力。比如《論捧逗》這塊活,朱先生捧哏有這麼一句:“我們家三親六故大大小小全沒有了,我這不養一黃雀前天還飛了。”相比於一般捧哏的,“爲跟您說這段相聲,我們家三親六故都死絕了”,孰高孰低一目瞭然。

另外一位則更無需溢美之詞。即便拋開馬氏父子對他“亙古一人”的讚譽,趙佩茹在捧逗兩門登峯造極的藝術造詣都是業內有目共睹的。無論是早年間逗哏與李壽增合作,還是後來給小蘑菇、馬三立捧哏都表現出了卓越的藝術天賦。當年他也曾甘願給蘇文茂當過陪襯,只不過這二位留下的錄音資料相對較少,僅有《全德報》和《反正話》兩段留存於世。

以《全德報》爲例,他給蘇文茂量活完全可以擺出一副老叟戲頑童的姿態,然而趙佩茹卻沒有,因爲一旦如此,捧哏演員在這塊活裏的角色定位必然產生偏差,其結果很可能對包袱有妨礙。雖說是蘇文茂逗哏,但整段表演節奏卻盡在趙佩茹的掌握。一般來說,《全德報》在腿子活當中容易使成鬧活,但蘇趙版的演繹則完全在遵從人物角色的基礎上推進表演,每個包袱都不是鬧出來,都經過了細緻的鋪墊。

趙佩茹的徒弟馬志存也曾長期給蘇文茂捧哏。而此時的蘇文茂,文哏表演風格日臻成熟,對錶演的節奏掌控更顯遊刃有餘。能錘鍊成一代文哏大師,不可否認恩師常寶堃功不可沒。除此之外,業務場上前輩高人的“夾磨”,對於演員舞臺經驗的積累和藝術領悟力的提升也都起到了不容忽視的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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