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逆風的小草

引

文臣不愛錢，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宋史-岳飛傳》

岳飛抗金的故事在中國是家喻戶曉，他率領的岳家軍戰鬥力十分強悍，打得金軍丟盔棄甲，以至於金軍統帥金兀朮發出感慨：“撼山易，撼岳家軍難！”

雖然岳飛的人生結局非常悲慘，但是他的精神感染着中國一代又一代的人砥礪前行。岳家軍也成爲我國古代軍史上一顆璀璨耀眼的明星，成爲後世治軍學習的典範。

岳飛治軍特別重視六個方面：貴精不貴多；謹訓習；賞罰公正；號令嚴明；嚴肅紀律；同甘苦。這六方面的核心便是以嚴治軍。

“以嚴治軍”又以“軍紀嚴明”爲核心，岳家軍對民"凍殺不拆屋，餓殺不打擄"，秋毫不犯；對敵作戰“屢屢以少勝多”，打破“辮子軍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神話。

古今中外，任何一支鐵軍無不以“鐵的紀律”約束，軍紀嚴明的軍隊就是一羣虎狼，軍紀鬆散則可會變成一羣烏合之衆。

岳家軍的可貴之處在於在那個人命如蟻、道德淪喪的時代裏，岳家軍士兵的崇高準則。在個人生命受到生存威脅的時候，即便自己有能力採用不法手段獲得生存，也不違背自己作爲軍人的高貴品德。堪與飽學詩書的士人"不受嗟來之食"相媲美。

像岳家軍這樣人人都能“自苦能仁”的軍隊往往讓敵人既恨又怕，卻又無可奈何。1963年2月15日，毛主席在接見柬埔寨西哈努克親王時，陪同的羅瑞卿大將當面向毛主席彙報中印邊界自衛反擊作戰的相關情況，毛主席有感於參戰解放軍的英勇表現，借用了民間流傳的對岳家軍的描述感嘆道：“誰要撼我們解放軍，那就更加困難了。撼山易，撼解放軍難。”

這支驍勇善戰的人民軍隊又是如何成爲“常勝之師”呢？鐵的紀律是核心，無論是誰，犯錯就按律法辦，有時候甚至到了不近人情，令人噓唏不已的地步。

戰鬥功臣，豫西犯錯

1944年春天，抗日戰爭的形勢開始好轉，日軍節節敗退。不甘心失敗的日軍瘋狂發動河南戰役，企圖打通南北交通線。在這種形勢下，太行軍區奉中共中央和八路軍總部的命令，組織部隊飛渡黃河，挺進豫西，開闢抗日根據地。

皮定均、徐子榮、方升普、郭林祥等率領八路軍豫西抗日獨立支隊進軍豫西，克服重重困難，掀起豫西抗日狂潮。

皮定均率部挺進豫西時，敵情複雜，困難重重。爲了迅速摸清當地情況，便派出很多偵察兵出外執行任務。偵察兵王鐵山的任務是到河南新密市申溝村一個當地文書家打探情況，蒐集關於新密縣的情報。

這個文書之前在新密縣政府（國民政府的政權）當過差，他聽聞八路軍派人要來家裏。他心裏害怕被逮捕就迅速外出躲避了，留下妻子看家。

王鐵山帶着一個新兵戰士到達這個文書家後，他們發現文書家人跑光了，只有一個婦女膽戰心驚地和他們對話。王鐵山看到這個婦女模樣俊俏，一時竟然起了色心。他覺得文書是國民黨，是反動派，他媳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王鐵山支開新兵戰士，在屋裏對文書媳婦做了那種不該做的事。事後，王鐵山迅速離開去執行別的任務了。

第二天，皮定均帶領大部隊來到申溝村駐紮。文書受不了奇恥大辱，帶着妻子向部隊告發。部隊保衛科很快帶人去各個連隊指認，文書媳婦看遍了所有連隊，也沒發現兇手。文書的媳婦雖然沒有指認出兇手，部隊的領導卻大致明白了兇手是誰——王鐵山。

因爲到達申溝村的部隊人員除了王鐵山外出執行任務不在，其他人此時都在村附近，另外根據文書媳婦描述兇手的外貌特徵，首長心裏也猜到了是王鐵山，這讓首長們心裏甚是難過，因爲王鐵山可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戰士。

王鐵山是一個老革命了，爬過雪山，走過草地，經歷過無數次的戰鬥，立下很多戰功，是名副其實的戰鬥功臣。他不僅作戰經驗豐富，而且爲人和善，聰明機警，人緣也很好。

只不過由於綜合素質較低，他從軍多年，職務還是沒有晉升。當時軍隊有條紀律叫“二八五團”，即：年齡超過28歲，軍齡超過5年，團級以上幹部才能結婚。王鐵山年齡、軍齡都超過了，唯一卡在了職務上。

他這次犯錯有自身紀律意識淡薄的原因，也有客觀上部隊直屬領導管束不嚴，教育不夠的原因。說一千道一萬，王鐵山已經犯下了嚴重的錯誤，而且是死罪。

王鐵山歸隊後，很快就被逮捕關押，他對犯錯的事實供認不諱，更是後悔不已。

槍響魂落，甚爲惋惜

王鐵山的犯錯事實確鑿無疑後，部隊領導一時陷入了兩難境地。爲此，首長專門召開了支部黨委緊急會議，想聽一聽大家的意見。

會上，大家很長時間都是沉默不語。最後，皮定均打破了沉默，他的話不多，就兩個字“槍斃”，他的話音一落，大家還是沒人說話，會議就這樣結束了。

會議決議很快傳達至各個連隊，普通戰士們議論紛紛，有人說讓王鐵山戴罪立功多好，死在戰場上總比死在自己人手裏強；有人說王鐵山是一個老革命，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因爲這事被槍斃了多可惜，就不能網開一面嗎？

但議論歸議論，大家都明白誰也改變不了王鐵山的判決。大家心裏都特別難受，大家平時喫飯都能“一掃光”，當天的飯食卻剩下一多半，聚在一起也是默不作聲。

皮定均1944年挺進豫西前的照片

營連級幹部也將戰士們的狀況及聲音層層上報，最後皮定均還是那兩個字“槍斃”。最終執行槍決的任務落在了特務連身上，指導員爲了讓王鐵山少受罪，專門挑選了一名槍法好的戰士馬保安來執行任務。

馬保安和戰士們爲了給王鐵山留個全屍，從一大堆的子彈裏挑選一顆最好的子彈來完成任務（據說好的子彈不會爆，只會貫穿）。執行槍決的時候，馬保安遲遲不願意去執行任務，拖到最後纔到，戰士們都難過地沒有喫飯。

王鐵山從容不迫地走上了刑場，卻遲遲聽不到槍響。原來馬保安舉着槍，卻怎麼也不忍心扣下扳機。王鐵山急了，對他大聲說：“一人做事一人當，軍法不容兒戲，我認了！執行吧！”

隨着一聲槍響，王鐵山魂落豫西。戰士們收斂他的遺體，將他厚葬，讓他入土爲安。

張桃芳

結語

王鐵山魂落豫西，我軍失去了一名優秀的戰士，卻贏得了當地民衆的信任。一個戰士倒下，千千萬萬優秀的戰士卻站了起來，他們前赴後繼，成爲一支無往不勝的人民雄師。（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