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棄疾有句詩,家喻戶曉——少年不識愁滋味,爲賦新詞強說愁。我很小的時候就會背這首詩,但很小的時候我就很討厭這句詩。因爲那個時候的我,也經常愁雲密佈。

比如說在山上放牛,把牛放丟了,直到天黑都不敢回家,而是在家門口附近徘徊,盼望着丟了的牛可以自己回家,這樣我順道趕上;比如說,第二天早上要檢查課文的背誦但是自己還沒有背下來;比如說考試沒考好,待會兒公佈排名,難免又要受批評甚至回家叫家長。如此等等,不一而論。

後來,我長大了,由少年變成了青年,回過頭來笑看曾經的經歷,或許我可以雲淡風輕地說,那些經歷的都不叫事,但我並沒有。因爲我知道,時過境遷當我們見到彩虹的時候當然可以無懼風雨,但其實我們內心清楚,在風雨襲來的時候有多少次我們都試圖放棄,又有多少次我們都差一點迷失。

直到現在,我依然不贊同辛棄疾的這句詩,我依然不覺得僅僅因爲年紀小,就體會不到憂愁。我認爲,人生每個階段都有每個階段的苦,每個階段都有和這個階段匹配的“愁滋味”。所以當我知道,湖南師範大學女生婷婷或許因爲情感受挫又或許是因爲無法承受學院團委過多的工作而院領導又不允許其辭職的情況下,選擇了在寢室上吊自殺以後,我並不敢也不忍更不能去責怪她,責怪她沒有顧慮生她養她的父母。

雖然我理解很多網友所言的,等到畢業以後等到成家立業以後就會發現學生會工作的如何不重要、當不當學生幹部不重要、能不能獲得老師的認可不重要,然而說這些的前提是他們等來了歲月靜好的這一天。可是婷婷並沒有,她有她的脆弱,她有她的不堪一擊,她有被壓垮的最後一根稻草。

然而每每令我痛心的是,正因爲人生每個階段都有每個階段的苦,又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順利熬過這些苦,所以諸如做出和婷婷一樣選擇人並不罕見。他們受夠了,他們太累了,所以他們選擇了離開,或許可以解脫了,但這確實是一個令“親者痛,仇者快”的選擇。

由於婷婷系自殺,當警方排除了他殺之後,就無法立案,那麼調查的權利只有學校享受。而今婷婷的父母懷疑她選擇自殺的原因與最近幾個月在學院團委的工作有關——老師給的任務重,經常忙到凌晨,三番五次提出辭職都遭到一個叫“肖老師”的學院領導拒絕。而這個“肖老師”則解釋說婷婷是因爲感情受挫而自殺的與他無關。湖南師範大學發通報說深感悲痛和惋惜,全力配合處理相關事宜,進一步覈查具體情況。

婷婷選擇了自殺,留下的遺書尚不在其父母手中,如今她的父母委託律師向學校發函,但是當這樣的事情發生以後學校的立場將會如何,我們不難想象,這種想象在既往的案件當中也可以證明。

如果說事實上婷婷的死,肖老師脫不了干係,但她這樣的選擇,沒有爲其父母留下任何實質性的證據,導致他們身陷何其艱難的境地。而肖老師則一如既往的從容淡定,他知道婷婷是自殺,紀律、法律全都無計可施。

我常常覺得這是一種最爲悲催的選擇,但依舊還會有人在以後的日子裏如此抉擇,所以我希望他們可以考慮在自己離開以後的日子裏,這樣的選擇會給自己最親的人帶來的痛苦以及考慮屆時自己所恨的人那種無動於衷的樣子,從而多存一份不甘心。而所謂人活一口氣,不能讓無辜的死去,白白便宜了壞人。活着,纔是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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