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梅明 & 图 | 网络

村里大概是八十年代初开始装电线杆用上电,有电的日子还可以吹下电风扇,但那时电量不够,老是停电,而且越是夏天越是停电,说是电用于抗旱去了,一停就是十天半月,晚上的日子甚是难过,家里热得根本睡不成觉。

于是,大家都把竹床搬到外面的稻场空地上乘凉。大人们东家长西家短地坐一起聊天,我和小伙伴们则穿梭在草垛边捉迷藏、捉萤火虫,欢声笑语不断。玩累了就躺在竹床上数天上的星星,越看越多,越数越多。

或听收音机里的小故事,也断断续续跟随大人听评书《杨家将》。听了些啥也不晓得,只知道且听下回分解就知道今天的评书结束,像催眠曲一般,不知不觉就进入梦乡。醒来时发现母亲坐在边上摇着蒲扇,那么轻,那么柔。

那时,条件虽苦,生活却也无忧无虑。暑假,除了完成暑假作业以及帮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其余时间就是玩。在一起玩耍久了,免不了打架惹祸。那时,电视上正热播《霍元甲》《射雕英雄传》,以及露天电影《少林寺》等武打片,还有动画片《恐龙特急克塞号》。

到现在都还记得《恐龙特急克塞号》的经典台词:人间大炮,一级准备;人间大炮,二级准备;人间大炮,放!小时候的我生性顽皮,受武打电视和电影的影响,时常模仿武打片的动作,一招一式有模有样,嗬哈声此起彼伏。

有一次,我跟比我大几岁的一个小姐姐不知啥事打起来,一不小心,把她衣服扯破。知道惹事了,我赶紧跑远。事后得知,她回去告诉她妈,一起去了我家,要我家赔新衣服。母亲不停赔礼道歉,细心地把衣服缝补好,说等那个细乌豆回来挨打。天快黑的时候我才偷偷溜回家,免不了父母一顿数落。

那时,物质虽匮乏,我们却有自己的欢喜,小家伙们聚在一起,开展过好多活动——五个小石子可以玩一上午,用泥巴捏房子和枪,小刀轧土分田地,树荫下下军棋,自制弹弓打树上的鸟,打纸板,跳“房子”,推铁环,另外抓青蛙,掏鸟蛋,爬墙上树,无所不能似的上天入地狂野。

特别是农忙过后的午后,趁大人午休,我们偷偷溜出门,三五成群,跑到村里最大的一个池塘戏水。那个大池塘仿佛天生就是一个游泳池,池水是从几公里外的水库放过来的,水流淌淌,清澈干净。

游泳,对于湖泊众多靠近江边的乡下伢来说是无师自通,基本上五六岁就学会——由最开始的狗刨式,到后来仰式、蝶式、自由式——当然也喝了不少水。我们通常到池塘边就迫不及待就跳下水,有时甚至爬到池塘边的树上,扑通扑通,一个一个地跟着跳。

然后打起水仗,一边侧着头紧闭双眼一边使劲用双手拍打水面击起浪花推向对方,一不小心就会呛水。或是比赛憋气,看谁最后从水里把头伸出来。或是潜水,看谁潜得远些。游累了就把一个大轮胎丢在水里,或坐或躺的在水里休息。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每当这首《童年》在耳畔回响,眼前就浮现出以前在水里嬉戏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场景。游泳,给我们的童年增加了不少活力和乐趣!

那时的夏天经常发大水,一发大水,水库和塘水漫出,鱼也趁着水到处跑,等雨小或是停了,我们就出动,把能够用于捕鱼的工具全拿出来,沟边、溪边、靠近水塘的田埂边都能捞到大大小小的鱼,收获颇丰。更有趣的是,有一次发大水,村北的一户靠近池塘,塘水漫出,淹进家里,就有了在家里摸鱼的趣闻。

鱼捞了不少,但做鱼吃很耗油。那个年代,油都是自家榨的,新油要到第二年五六月油菜收割了才有,自然油就得细水长流省着吃。母亲就把青辣椒切碎,和着一点油和调料,和鱼煮在一起,时间煮长一点。别说,味道杆杆的,而且很下饭,至今回味无穷。

偶尔也会吃到炸油饼,将面粉与水和好,然后倒进锅里用油炸,炸出来的饼黄灿灿的,半个村都能闻到香味,吃起来脆脆的嘎嘣响,左邻右舍都会送上一大碗。油油饭,烫饭,锅巴,南瓜焖饭,再伴点猪油在当时都觉得是香喷喷的美食。

那时,农村的牛、猪、狗、鸡很多,鸡的弹跳力惊人,你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吃饭,稍不注意,鸡就跳起来抢碗里的饭,阵势吓人。有次我坐在门口吃香喷喷的油油饭,正吃得津津有味,我家的大公鸡嗖的一下跳得老高,吓得我碗里的饭被洒了一地,那个心疼啊,我自己都不够吃呢!真是可恶。

第二天,我用稻谷把那只大公鸡引诱回家,关上门,在屋里捉住它,拿到村口的池塘,放进水里不停地淹,只想给它一点教训。边上一长辈说,淹死了就有鸡肉吃,在长辈的怂勇下,在三月不知肉味的诱惑下,那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被淹死。在眼泪与鼻涕齐飞的壮观场面下,我如愿以偿地吃了顿美味大餐。

也见过牛斗架的可怕场面,两头公牛一南一北迎面相逢,冤家路窄,犹如天生仇人般,牛角与牛角对垒起来,发出哒哒声。通常牛角压得很低,估计这样容易发力,牛角互相顶得死死的,力气大的一方往往会占上风,力气小的一方被顶得节节后退。

难解难分之际,村民立即拿出很粗的绳子打个活结,很是费一阵周折才套住牛腿,然后两边分别得好几个人用力拉,才将这两头好斗的两败俱伤的牛分开。这真是牛何苦为难牛呢?

那个年代,我们很早就得起来去上学,村小学离家有一公里地,每天要走三个来回(早,上午,下午),天刚朦胧亮就得起床上学。上学要经过一条小沟,有一次,早上的雾很大,我和邻居的小哥哥刚好比平常要起得早一些,我们走到那条小沟边时停下来,准备搞个恶作剧。

我们匍匐小沟里,手举枝条,等到有走路的脚步声时,就知道有其他的孩子上学了。于是,我们一边学狼叫一边摇动手上的枝条,吓得他们不敢往前走。过一会儿,听到有大人的声音,估计是孩子去叫大人一起过来了,见此不妙,我们瞄着腰,悄悄地一溜烟跑开。

时光已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物是人非,我们已不再年轻。如今,随着改革开放的大潮,国家的政策越来越好,不管是读书走出农村还是原本呆在农村的都可以在外自谋生路,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特别是近一二十年,日新月异,人们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村也不另外。

村庄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村庄,现如今到处都是荒芜的田地,杂草重生,田地一片忙碌的情景很难再现,也越来越难见。而我们离宁静的村庄也愈行愈远,但这都只是暂时的,外面的世界再大再精彩,始终觉得是浮萍!毕竟童年和少年的足迹已深深印在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终究,我们的根在那里!

随着时光流逝,父母年龄越来越大,也觉得在城里嘈杂,于是前几年我们兄弟姐妹一合计,将以前荒废了近二十来年的老房子拆除,重新盖起一幢新房。了却父母一番心愿的同时,也方便他们在乡下养老安度晚年,更是我们以后养老安生的乐园!

故乡,我们不说再见!

本文作者梅明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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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梅明,武汉黄陂蔡榨人,出生于70年代中期。在外谋生20余年,现定居浙江温州,常年往返在温州至武汉这条交通线上,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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