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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胡一一 · 十点签约作者

她,生于侯门、千娇玉贵,却无人疼惜、饮尽悲欢;

她,父母早逝、孑然一身,却心如繁花,干净如饴;

她,命运坎坷、家道中落,却霁月光风,英豪阔大。

一样的岁月流转,不一样的心绪情怀;

一样的艰难困苦,不一样的修行领悟;

尼采说过:“知道为什么而活的人,便能生存。那没能杀死我的,会让我更强壮。”

有句话说,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必会打开一扇窗。

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上帝为你打开一扇窗,也必会关上一扇门。

作为金陵世勋史侯家的小姐,湘云也算是出身高贵,本应是娇生惯养、金尊玉贵的侯门千金,奈何造化弄人、父母早亡,寄居在叔叔婶母门下,徒有千金小姐的虚名而已。

命运给了她好的出身背景,也夺走了她享受父母之爱、天伦之乐的权利。

小小年纪,便已看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襁褓间,父母叹双亡。纵居绮罗帐,谁知教养。

宝玉可以任性纵情、撒娇卖痴,因为身系三千宠爱。

而湘云清醒地明白,自己没有任性撒娇的资本,因为身后空空如也,没有爱的倚仗。

贾府中小姐、少爷们最平常的日子,对于湘云而言,已经是让她放松惬意、珍惜异常的好日子。

可即便是这样的日子,也是不可多得的。

每次湘云离开贾府,都是眼泪汪汪的,还不敢让史家的人看出来,怕告之婶娘,再添波折,只得忍耐。

唯一能做的,便是悄悄嘱咐宝玉:“即便老太太想不起我来,你也常提点着,打发人接我去。”

如此明白通透却又楚楚可怜的湘云,怎能不让人心疼不已。

贾府中连丫头,都不会日日晚间做针线活计。黛玉更是把女红当做无聊打发时间的玩意儿罢了。

而湘云一个主子小姐,在侯府却要每日点灯熬油、做活到很晚。

宝钗同袭人说起,湘云在家里一点儿做不得主。

他们家嫌费用大,不用针线上的人,差不多的东西都要自己动手。

如果父母俱在,又怎么会舍得女儿如此辛苦?没有遮风挡雨之人,纵贵为公主,也不过是落架的凤凰罢了。

贵族小姐为钱财掣肘,书中有三次,一次是黛玉吃燕窝,一次是湘云做东螃蟹宴,一次是邢岫烟当衣服。

邢岫烟出身贫寒,在大观园寄居生活不易。

黛玉只是不想惹口舌是非,最后燕窝还是贾母偷偷供给。

只有湘云,虽身份尊贵,却连日常的梯己银子也是没有的。

众人起海棠诗社,湘云要做东道。宝钗却为她担心:你一个月通共那几吊钱,还不够盘缠,让你婶子听见,又抱怨你了。

可见湘云经济不宽裕,月例只有几吊钱,还不如贾府的大丫头袭人、鸳鸯等,每月还有一两银子的工资收入。

湘云的生存空间,逼仄狭小至此。

哪里有侯门千金的尊贵体面,只不过空有其名罢了。

贾府元宵节放炮仗。因爆竹声响,贾母便搂了黛玉在怀里,百般疼爱。

王夫人搂了宝玉,薛姨妈好心,看湘云孤单,便要搂湘云,湘云却说自己不怕。

无人疼爱,和不需要疼爱,二者之间的差别,本就是因果。

因为没有,所以不再需要。

李咏曾对自己的女儿说过:“愿你幸运到有人宠爱,愿你强大到无需宠爱。”

对于成长而言,哪一次的强大蜕变,不是因为无人可依、无爱可守?不是经历疼痛煎熬、涅槃重生?

奥地利心理学家维克多·弗兰克尔在《活出生命的意义》中说:

人所拥有的任何东西,都可以被剥夺,唯独人性最后的自由。也就是在任何境遇中选择一己态度和生活方式的自由——不能被剥夺。

命运遭遇无从选择,但是心态心境却是自己的选择。

同样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林妹妹把自己活成了弱不禁风的温室花朵,而湘云把自己活成了坚韧快乐的野百合。

提起林妹妹,人们总是能想到梨花带雨、病如西子胜三分。

提起湘云,则是想到她的英豪阔大宽宏量,霁月光风耀玉堂。

既无净土,何如净心。

湘云如同一个快乐的小太阳,自我愉悦、自我温暖。

宝玉生日之时,因贾母王夫人不在家,一群青春年少的妙龄女孩儿们为宝玉庆祝,饮酒、作诗、猜拳,恣意玩乐。

湘云喝多了酒,醉卧在花园里。落花满襟、红香散乱,周围蜂蝶飞舞,口中犹在嘟囔着酒令诗词。

好一幅岁月静好、花开独妍的画面。这样的可爱柔美又不拘一格、我行我素,非湘云所不能。

同黛玉葬花、宝钗扑蝶、晴雯撕扇一样,湘云醉卧也成为红楼之中经典隽永的一幕。

贾府从上到下的一众女孩子中,自带快乐气场,所到之处皆是欢声笑语的,唯有湘云。

宝钗戏谑她是“疯湘云之话多”,叽叽呱呱、说个不停;奇思妙想、玲珑剔透。

都说下雪天与啤酒炸鸡最相配。

对于湘云而言,下雪天与烤鹿肉最是相宜。

初雪后众人在芦雪庵起诗社作诗。

宝玉与湘云贪玩淘气,问凤姐要了一块新鲜鹿肉,围着铁炉烤肉吃。香气四溢、烟雾缭绕,玩起了雪地露天BBQ。

难以想象一个闺阁小姐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黛玉打趣笑话她,却被湘云怼了回去:“是真名士自风流,你们都是假清高,最讨厌的,我们大吃大嚼,却是锦心绣口。”

这样的湘云,早已脱离了闺阁女儿之态,确是爽朗活泼、灵动轻盈,颇有豪侠之风。

虽身为孤儿,境遇堪忧,但在湘云身上,你永远看不到愁苦惨淡、自怨自艾。

相反,我们看到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应该呈现的天真浪漫、热情洋溢、洒脱率性,那才是青春最鲜活灵动的模样。

如同旷野中寂寂无名的野草一般,生命力顽强,逆风而向,凌霜而生。

正如湘云在海棠诗所作:也宜墙角也宜盆。

既入江湖内,便是薄命人。

虽然命运无法掌控,自己这一颗心,却由己不由人。

艰难困苦,唯有自渡。

马德说:“人生所有的苦难和不幸,总会为乐观而坚强的心,让路。”

电视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中,盛明兰劝说张大娘子:“苦也是一辈子,乐也是一辈子。若日日怨怼,那便要困在这愁苦里了。”

湘云不仅没有让自己的心陷入悲戚黑暗,还能够对弱者满怀悲悯之心,能够推己及人、感同身受。

湘云酷爱男装,从小也经常穿宝玉的衣服。

在书中更是几次身着男装、飒爽英姿。

不仅装束,就连为人处世,湘云也多男性化。

她爱打抱不平,正义感凛然,总是喜欢为他人出头。

邢岫烟随父母投奔姑妈邢夫人,住在迎春的藕香榭。

凤姐每月也给岫烟二两银子的例钱,岫烟要省出一两给父母,也要打点迎春房里的丫头嬷嬷,所以每月捉襟见肘。

天气还没暖和,便把棉衣当了换钱,身穿单薄衣物,被宝钗看到,要来了当票,打算替岫烟赎当。

谁知被湘云看到了当票,知晓了事情原委,一时怒从心头起,便立马要为岫烟打抱不平,去教训迎春房里的嬷嬷们。

黛玉笑她是荆轲聂政,如梁山好汉一般,路见不平一声吼。

这样的湘云,是义薄云天的侠者,而非娇养深闺的闺秀。

湘云让我们在取悦自身之上,看到了心灵的盛大雄壮。

不仅自渡,还可渡人。

斯蒂芬·金说过:“强者自救,圣者渡人。”

贾府最后一个中秋节,贾母带众人园中赏月,因凤姐病重、宝钗姊妹搬出大观园,不似往年热闹。

山雨欲来风满楼,颇有萧条之感。

湘云为安慰黛玉,便与黛玉在凹晶馆月下联诗,并借机开解黛玉:

你我父母不在,却也忝在富贵之乡,只不过有许多不遂心的事。你是明白人,何苦自苦,我也和你一样,我就不似你心窄。你又多病,还不自己保养。

同是天涯沦落人,黛玉与湘云也算惺惺相惜,但心灵的选择却截然不同。

黛玉选择悲伤自苦,湘云选择温暖自己、温暖世界。

二人诗性正浓时,从水池中掠过一个黑影,黛玉害怕是鬼魂,湘云却不怕反喜:我不怕鬼,等我打他一下。

说完便捡起一块石头打去,却惊起一只白鹤来。遂成就佳句:寒潭渡鹤影。

这样贪玩淘气、娇憨顽劣的真情真性,不正是童年应该有的样子——上树掏鸟蛋、下河去捉鱼,天不怕地不怕。

性格豁达,心地清明,自然无所畏惧。

湘云如此坦荡荡,内心强大、灵魂纯粹,不畏鬼魂、不畏天命,傲然盛放于天地间。

生于富贵,长于忧患。

自幼失去父母,又遭逢家世衰颓,多寄人篱下的生活,这样的侯门千金史湘云,并没有自怨自艾、妄自菲薄,她让我们看到了她的旷达宏大,率性洒脱又不乏天真烂漫的动人颜色。

曹公在前八十回没有交代湘云结局,据判词推测,湘云青春守寡,或艰难度日,或流落烟花。

无论哪种结局,对于见惯世事起伏的湘云来说,有这样乐观坚韧的心灵,英豪阔达的胸怀,都能笑看荆棘艰险、直面人世挫折。

正如维克多·弗兰克尔所说:“生命最终意味着承担与接收所有的挑战,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任务这一巨大责任。”

雷霆雨露,笑脸相迎,何必枉悲伤;

艰难困苦,我自峥嵘,才是真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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