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素以不苟言笑著稱的林彪,在戰爭年代有據可查的大發雷霆只有三次,除了解放戰爭初期的四平保衛戰失利後、大怒掀了李大燒鍋的酒桌算第三次外,前面二次都發生在長征期間。既然是急火攻心的大怒,則必然是軍情如火的危急時刻,第一次是湘江血戰,眼見着紅一軍團的巨大犧牲而中央縱隊的緩緩而行;第二次是在金沙江畔,林彪在電話裏大罵紅1師師長李聚奎。

(龍雲劇照)

實際上在四渡赤水之後,中央紅軍並沒有完全擺脫幾十萬敵人的戰略包圍,於是紅軍南渡烏江直撲貴陽,把坐鎮這裏指揮的老蔣弄得手忙腳亂,此時中革軍委尚無入滇的打算,而是準備在貴陽虛晃一槍後,轉兵到黔西南地區建立根據地。然而在老蔣的百般催促下,滇軍孫渡縱隊晝夜兼程到達貴陽附近,主力亦在黔西南完成展開,因此這一計劃已然行不通了。

關鍵時刻,紅三軍團彭楊首長、紅一軍團林聶首長均提出了立即入滇的建議,尤其是林彪聶榮臻的方案最具前瞻性:“野戰軍應立即變更原定戰略,先敵佔領東川,經東川渡過金沙江入川,與四方面軍會合”。中心意思是馬上轉道滇北,儘管在地圖上看來這是“北轅南轍”,但是可以通過迂迴然後渡江北上,繼續尋求與紅四方面軍會師。

中革軍委原則上同意了這個大膽的建議,紅軍各部隨即火速開入雲南,其中林彪的紅一軍團先向昆明方向佯攻,弄得龍雲神經高度緊張之後,迅即掉頭北上,先頭部隊於1935年5月4日趕到金沙江畔的龍街渡。結果李聚奎的紅1師忙活了兩天,仍然未能在水流湍急的金沙江上把浮橋架起來,此師林彪在軍團部打來了電話催問。

李聚奎剛想彙報情況就被火急火燎的軍團長打斷了:“你不要講情況了,乾脆回答我,部隊什麼時候能過江”?紅軍師長這兩天都快急瘋了,現在上級又不聽自己解釋,當時也火了:“要是乾脆回答的話,那橋架不起來,部隊什麼時候也過不了江”!後面的結果非常清晰,林彪當然在電話裏破口大罵,沒辦法,十萬火急,後面幾十萬中央軍和滇軍追着呢!

中央軍的追剿軍司令薛嶽卻有一明一暗兩個任務,明的當然是追擊紅軍,暗的則是要解除“雲南王”龍雲在昆明的統治,完成楊永泰制訂的借追擊紅軍而同時實施的“削藩計”。所以薛嶽的部隊緊跟紅一軍團的腳步向昆明火速推進,大約晚於紅軍7到10日的行程,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龍雲突然意識到了迫在眉睫的危險,因爲黔軍王家烈就是前車之鑑。

於是滇軍變卦了,堅決阻止中央軍進入昆明,剛剛被老蔣晉升爲中將的孫渡率兵回到昆明以後,立即被龍雲叫到官邸內一頓臭罵!爲了在軍事上顯示出強硬一面,在昆明以東地區,滇軍迎頭痛擊了薛嶽的先頭部隊,並將其前衛兩個連全部繳械,中央軍各部被迫停止前進,而滇軍事後連稱“誤會”。老蔣來電錶示,入滇的中央軍兩個縱隊可由龍雲統一指揮,後者堅決推辭就是不上鉤。

薛嶽無奈,只好帶着少數親隨前往昆明交涉,這時候龍雲又表示出“滑”的一面,不僅舉行盛大歡迎儀式和宴會,還以甜言蜜語安撫薛嶽,更藉着酒勁與薛嶽換貼結爲盟兄弟,讓薛伯陵楞是無計可施。同時龍雲對雲南地方控制的嚴密程度遠超王家烈,各縣各鎮均接到嚴令:“固守縣城,擅離職守者以軍法論處”!

那個意思就是說,雲南東部和北部的各縣駐軍與民團,既不能放紅軍過去也不能允許中央軍通過,誰棄城砍誰的腦袋(最後真殺了好幾個),這就嚴重遲滯了薛嶽所部的行軍速度,因爲蔣軍必須依賴公路而不願意翻山追擊。薛嶽在昆明扯皮數日,終於發現祕密任務是不可能完成了,遂表態中央軍肯定不入昆明,將馬上轉向金沙江追擊紅軍。

龍雲再次表態“決遵中央號令”,然後盟兄盟弟假惺惺握手惜別,滇軍攻擊中央軍的小事件當然也不了了之。而就在龍雲和薛嶽鬥智鬥勇的時候,中央紅軍已經搶佔了金沙江畔的龍街渡、洪門渡和皎平渡等三個渡口,儘管一軍團在龍街渡、三軍團在洪門渡架橋均告失敗,但是劉帥親自指揮的先遣隊卻在皎平渡找到了六條船!

於是所有三萬多紅軍全部向皎平渡集中,從5月4日到5月9日,以六天時間和六艘船全部渡過金沙江,在江北又打垮了川軍劉元塘部的阻擊,勝利踏上北進的道路,也終於甩開了幾十萬敵人的圍追堵截,是長征中最精彩最激烈的一段戰鬥歷程。1935年5月16日,姍姍來遲的薛嶽大軍到達金沙江南岸,所能做的也只是望江興嘆了。

而龍雲和滇軍爲了自身利益痛擊中央軍的行動,在客觀上也起到了掩護紅軍北渡金沙江的作用,爲紅軍順利擺脫薛嶽的追擊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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