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南京國民政府爲了阻止日軍西進和南下,在鄭州花園口處掘開黃河大堤,造成豫皖蘇近九年的黃河氾濫,給豫皖蘇三省人民帶來了深重的災難。花園口的決堤,延緩了日軍全面進攻的局勢,爲武漢會戰提供了準備時間。六年後,河南會戰打響,隨後日軍佔領了整個河南。1938年5月徐州會戰結束後,日軍沿隴海線向西逼近,豫東大片土地已淪陷敵手,國民黨軍隊傷亡慘重,鄭州危在旦夕。一旦鄭州丟失,日軍就可乘勢沿平漢線南下,攻佔國民黨的政治和軍事中心武漢。爲了保全鄭州,掩護國民黨軍隊西撤和南逃,進而爲武漢會戰做準備,時任第一戰區參謀長的宴勳甫和副參謀長張請行經過商議後,向第一戰區司令長官程潛提出了掘黃河大堤“以水阻敵”的建議。

程潛經過一番琢磨後,就把此計劃提交給了蔣介石。6月1日,蔣介石正式批准第一戰區的計劃。在計劃批准的當天,第一戰區長官部立即通知黃河水利委員會河南消防處主任陳慰儒和總務處長朱鏞等到長官部見程潛。程聲稱已接到蔣介石的命令,要求掘開黃河大堤放出河水阻擋日寇。陳等人認爲,當時黃河正值枯水期,河水很小,即便掘開大堤水流分散,也阻擋不了敵人,只能給老百姓帶來災難。程潛經過思考後,決定轉告蔣介石。次日,程潛向陳等人轉告了蔣介石的意圖。蔣認爲,只要日軍知曉黃河掘堤便不敢前進,所以水小也要掘,並命令河兵立即動手。陳慰儒以河兵均爲當地農民,深知挖掘堤的嚴重性爲理由,拒絕派河兵挖堤。

於是程潛決定派軍隊去挖堤,由黃河委員會去指導,並批款萬元作爲被疏散居民的搬遷費,隨後就如何挖堤進行商議,最後議定掘堤的地點在中牟縣的趙口,由駐紮在當地的39軍具體執行。預計掘堤後,河水將沿賈魯河河道漫流,經中牟、尉民、扶溝、西華等地,匯和沙河東流入淮河,並由黃河委員會繪製了草圖。6月3日,駐在趙口附近的國民黨39軍一部按草圖開始挖掘,與此同時,按照原計劃開始發放居民遷移費,並通知賈魯河兩岸居民快速遷避。5日早晨將大堤挖開,因掘口太窄,加之當地以沙土爲主,不久河水就被沖塌了大堤泥沙堵住。經過艱難的清理後,6日上午又被掘開,在此期間,第一戰區長官部前往洛陽,由20集團軍總司令商震留守鄭州。

因爲被掘口河水小,水流不暢,泥沙淤積,居民又提前遷移,所以此次掘堤趙口並未造成大的損失,自然也沒有對日軍造成影響。6月7日,日軍步騎兵千餘人附戰車10多輛到達中牟附近,與國民黨警戒部隊接觸,形勢十分危急,僅憑趙口決堤之水,無法阻擋日軍向西進攻。於是,第一戰區指揮部決定在鄭州北面30餘里的花園口黃河大堤上重新掘口,並由20集團軍總司令商震向蔣介石彙報,蔣立即表示同意,並令商震部隊連夜進行。商震將花園口掘堤的任務,交給了剛剛入編39軍的新8師來具體執行。沿河人民歷來把黃河大堤看作他們生命的保障,在趙口決堤時,一些人就提出了反對,而一些國民黨士兵也因於心不忍,消極怠工,所以新8師師長蔣在珍在接受任務後,爲了保證任務的順利執行,就做了周密的部署。

他派一個團執行警戒,謊稱日軍將要打到這裏,把周圍十里以內的老百姓強行隔離,不許他們圍觀,以免出現意外,對抗議的羣衆進行鎮壓,打死打傷數十人,他選定800名身強體壯的士兵分成五隊,每隊又分爲挖土和運土兩班,每隊工作兩小時輪換,夜間用汽車燈照明,晝夜不停。爲了趕工,蔣在珍還徵用農民水缸數十口,裝上炸藥,派一個工兵營在堤上實施爆破。就這樣連續突擊了三天三夜,到6月9日,花園口黃河大堤終於被挖開。大堤挖穿之後,雖然缺口不寬,但當時黃河水開始上漲,加之河牀高於堤外地面,水勢自高而下,流得很急,無法繼續人工開挖。爲了擴大缺口,蔣在珍直接從鄭州運來幾門平炮,對着兩邊大堤的頭連續發射數十發炮彈,缺口被打寬,河水洶湧氾濫,開始自行崩潰。

10日,適逢黃河上游地區連降暴雨,河水暴漲,頃刻之間滾滾黃河水淹沒了大片土地。國民黨爲了掩蓋事實真相,根據商震的命令,新8師在掘開河堤的同時,將花園口附近的小龍王廟和個別的房屋、大樹用炸藥炸倒一些,然後發出電報,聲稱大批日寇飛機前來轟炸黃河堤岸,炸垮花園口河堤若干寬。11日,國民黨中央通訊社從鄭州發出專電,稱“敵軍於9日猛攻中牟附近我軍陣地時,因我軍左翼依靠黃河堅強抵抗,敵遂不斷以飛機大炮猛烈轟炸,將該處黃河堤轟毀一段,致成缺口,水勢氾濫,甚形嚴重”,兩份電報把國民黨製造的黃河大堤決口記在日軍的賬上。12日,由於黃河水繼續上漲,將原來被泥土堵塞的趙口缺口再次衝開,而且缺口不斷加寬。國民黨中央通訊社在鄭州又發出專電稱“敵機30餘架,12日晨飛黃河南岸趙口一帶大肆轟炸,共投彈數十枚,炸燬村莊數座,炸傷難民無數,更在黃河缺口處擴大轟炸,致水勢猛漲,無法挽救”。

6月30日,國民黨中央軍事委員會政治部長陳誠,還在漢口舉行了記者招待會,將黃河決口事件真相掩蓋起來。除了重複中央通訊社的說法外,還說“慣作欺騙宣傳的日寇,它不知懺悔,在廣播的消息中,在新聞報紙上,把決河毀堤的罪孽加在我們身上,說我們自己毀決的”,企圖以此來逃避罪責。國民黨中央還派監察委員由武漢到鄭州來“慰問”災民,視察災情,並就此發表消息說:“河堤被敵機炸開,搶救無效,致成氾濫”,還特別刊登了監察委員的現場“視察”照片,用以矇混視聽。自古以來,戰爭中用水攻的不在少數,然而像國民黨炸燬花園口,給豫皖蘇人民帶來沉重災難的卻是空前的。國民黨扒開堤防是因爲大敵當前,有迫不得已而爲之的苦衷,但顯然所謂“以水代兵”“以黃制敵”的決策,實際所起作用和我們民族國家付出的慘重代價遠遠不成比例。

徐州會戰結束後,日軍參謀部提出了“中取武漢,南取廣州”的戰略,企圖一舉攻克武漢,圍殲國民黨軍隊主力。黃河改道後,形成了一道阻止日軍進犯的新屏障,破壞了他原先制定的作戰計劃,進入中牟附近的日軍第14師團一部1500人,被迫退入中牟城中,用沙包堵塞城門,藉以躲避洪水。進入朱仙鎮一帶的日軍3000餘人被洪水圍困,餘下的皆撤離。爲了解救被困的人,日軍先後從其他師團抽出工兵、架橋材料中隊進行增援,日軍還命令臨時航空兵團動用運輸機、輕重轟炸機,在6月14日至24日之間,給兩個師投下補給和衛生材料等。雖然日軍一時陷入了困難之中,但他們並沒有放棄進攻武漢的戰略,只不過是由沿平漢線南下改爲沿江西上。國民黨軍隊扒開黃河大堤,並沒有挽救戰略上的被動地位,卻造成了黃河決堤後另一結果。

據統計,黃河決堤後,豫蘇皖三省被淹沒的耕地面積共計844200多公頃,佔用耕地面積的24%,三省受損稻麥等糧食計147萬噸,棉花2250噸,三省受災居民財產損失4億7800萬元,三省農業減收和財產損失兩項合計高達9億5200萬元。國民黨掘堤事前人民毫無準備,堤防突然崩潰,猝不及防,洪水所過之處“田廬財務,悉付流水,老弱病殘,皆葬身黃水,哭號震天,其狀慘不忍睹”。河南首當其衝,受害最甚,如花園口地區的祥雲寺村共18戶56口人全部淹死,等等事件還有更多,即使僥倖不死者,大多輾轉外遷,那些呆在黃泛區的人,由於飢餓而又沒有糧食喫得,只得野菜和觀音土充飢,草根樹皮被挖掘殆盡,賣兒賣女者比比皆是。花園口事件後,日軍侵略的步伐雖稍稍延緩,但並沒有徹底阻止日軍侵略。4年後,由於黃河改道,河南大旱,使得河南千萬民衆流離失所,1944年日本發動河南戰役,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佔領了整個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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