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不淨世，聶懷桑急衝衝地來到魏嬰跟前，目光瞥到清冷的仙督，低頭恭恭敬敬地行禮。

“你們可算來了。”

“這裏都是藥味，傷得很重嗎？”

聶懷桑捲起手袖，手臂上全是灼傷後的裂痕。

“那妖獸全身呈青綠色，外皮光滑，身形極快，躍出江面瞬時騰空直上，我們慣用的法術和大刀都觸不到它。”

“聶兄，既然沒有過招，爲何又受了傷？”

“它在空中竄來竄去，口吐黑水，水落下來全是黑色的雨點，體感發燙，浸透的衣服粘在身上，灼傷了皮膚。黑雨水還落在莊稼上，清河一帶的農作物都完了，飲用水也有問題。”

“如此說來，我們得儘快去找它。”

“魏兄，你的符篆得多準備些。那怪物我們的祖先都沒辦法對付，這次一定要幫我除掉它。”

魏嬰把隨時物品放好，準備立即行動，藍湛抓住他。

“此次夜獵非同一般，需做些準備纔出去。”

“藍湛，夜獵哪有在家裏做準備的，到了目的地看情況想辦法應對就行了。”

“當年除掉屠戮玄武之後，我在古籍上還讀到過一種神獸，它的身形和習慣跟聶懷桑所描述的有些相似，全身青綠色，皮膚光滑，身體柔韌，只不過……”

“什麼？”

“它口中吐出來的雨水是乾淨的，常在乾旱之地降雨，爲需要幫助的人提供水源。在古籍上它有一個特別的名字——青劍。”

“青劍？這名字好奇怪。”

“據說它有一雙千里眼，能看見疾苦之人的需要。有一年，乾旱的梨花鎮食物緊缺，農作物枯萎，有人看見空中飛來一隻青綠色的神獸，當日先是有雨水降下，後來還飄下香甜的野果。目睹它現身的人下拜，稱之爲青天。後來又有多人被精怪挾持時獲救，逃過劫難的人都看到過一抹青綠色躍入高空，故敬青天憐憫蒼生，尊俠義心腸解救落難之人，從而得名。”

“這樣看來，古籍上的神獸該配此名。可聶懷桑所見的是降黑雨，對人有害的古獸，不像是同一個。”

“青劍後來失去了下落，記載此事的道長推測，是因它那雙千里眼被居心叵測之人盯上，可能受傷躲藏了，也可能已被捕獲……”

聶懷桑的家僕按藍湛的吩咐買來一大包油布，丫頭們趕工縫製出寬大的衣服。

“藍湛，這個穿在身上行動不便，瑟瑟的聲響也不好聽。”

“有我在，會照顧好你的。”

“哈哈哈……你好像總以爲我柔弱得不能自理，咋們遠的不說，就前不久我還一個人走天涯，差點在傲城……”

魏嬰一句玩笑話，不由地牽扯上傲城的事。凝姝這兩個字，不經意間又提了出來。

“你那晚夜獵時看到她了？”

“……是，她所在的大殿很奇怪，裏面有一正一邪的兩股力量。後院全是幽靈和傀儡，怨念極深。前院又是人住的地方，沒有戾氣……她攔阻我進殿去，估計裏面的情況比我看到的還要複雜。”

藍湛不再接他的話，倒了杯清水，從乾坤袖中拿出丹藥，魏嬰見狀立即起身。

“……回來。”

“我好得很，不想喫藥。”

“我來喂……”

魏嬰的手腕被抓得生疼，兩個人僵了一陣，藍湛突然鬆手，自己出去了。

“生氣了？我惹了他？真是的，有話也不好好說……”

藍湛再回來的時候，人已經睡下了。

“起來，喫了藥再睡……”

這一次魏嬰二話不說地爬起來，剛喫完藥就有塊蜜糖給他。

“藍湛，你剛纔是去找糖？”

“出去買的。”

在傲城藍湛賭氣走了的時候，也給他準備了藥，那時候傷心欲絕，把它全部倒了。

“沒有藍湛給的蜜糖，那份苦味一個人咽不下去。”

此刻，蜜糖在嘴裏一點點化開，可他嚐到的卻不是甜味。

許是糖變了味，鼻子泛酸，心口隱隱作痛。感激上天把心儀的人留住，幾經坎坷，沒有走散。

感動於旁人眼裏的千年冰霜，冰塊似的小古板，甘爲他的暖陽。

“他究竟有多在乎我？他心裏到底藏了多少事？猜不透，喫糖的時候想這個心很疼……”

魏嬰立即躺下，慌亂間將不大不小的糖塊嚥了下去。

“糟了，咳……咳……”

“怎麼了？”

“我，我把糖吞下去了，不過沒事……”

藍湛又去倒茶水，順手給他拍背，過了一陣準備用靈力催吐。

“不，那樣會很難受，我沒事……藍湛，你真會照顧人，而我粗心大意慣了，做不來這些，很可能一輩子都學不會……”

“沒事，我可以照顧你。”

“我也該學習的，總不能一直讓你受累。”

“……無論怎樣，不會讓你受委屈。”

“我可以照顧你，不讓你受委屈”，藍湛既然說出口，他就做得到。

可苦了兩世，命運多舛的魏嬰，他能坦然接受嗎？

次日一早，溫寧留下守護不淨世，以防不測。

聶明玦和金光瑤墓地附近的江邊上，魏嬰凝神靜氣，將畫好的符篆拋入沉寂的江中。

空聊的笛音響起，滾滾黑煙在空中翻騰，怨念越來越深，嘈雜的聲音震動了江面。

同他們前來的隨從喊到：“魏公子，當心點……”

平靜的江面突然翻攪起來，江心呈順時針方向極速地轉動，不多時正中央就形成一個大口子，缺口凹陷，裏面的江水被什麼東西吸乾了。

“後退……”

藍湛喊了一聲，幾個隨從紛紛往後跑去，身上披着的油布衣發出刺耳的聲音。

“譁”的一聲，全身青綠的巨型物從江中躍出，直飛高空，激起數丈高的水花擋住了大家的視線。

避塵瞬時出鞘，直擊獵物。

水花落盡，刺眼的那抹青綠色在空中如游龍，來去自如，靈活的身子與黑煙糾纏遊刃有餘，長尾巴朝避塵甩去，“啪”沉沉的一聲悶響，避塵回到藍湛手中。

藍湛祭出忘機琴，撥動琴絃。

陳情的指令加急，滾滾黑煙在空中翻騰，一身青綠的獵物騰空四竄，刺眼的綠，暗沉的黑，一副極不協調的景象。

黑煙滾滾緊追古獸，忘機琴一波接一波的藍光逼近。

“轟”的一聲巨響，琴絃上撥出的藍光在空中炸開來，魏嬰緊接着拋出數張符篆，古獸極速亂竄，怒氣衝衝，仰天長嘯，低頭口吐黑水，黑雨點噼裏啪啦地往下落。

“魏嬰，當心。”

藍湛一個飛身，人已到他跟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