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12月5日凌晨,在首都機場附近爆發出一陣大地撕裂般震耳欲聾的轟響,一團巨大的火球猛然騰空而起,濃濃黑煙直衝雲霄,把白霧照得血紅。一架從西北飛往北京的民航客機即將降落,在距離地面400米時突然失控,劇烈震動着墜向一公里外的玉米地。

飛機上的乘客之一是匆忙趕回北京進行研究工作的郭永懷,這趟行程他計劃帶回去一份絕密資料。

臨行前,郭永懷的同事們曾提醒他晚間飛行不安全,他卻笑着說:“飛機快,我只要打一個盹就到了,第二天早上剛好彙報工作……”或許他真的就打了一個盹,只是沒來得及見到第二天的清晨。

在機身的殘骸中,人們找到兩具緊緊抱在一起的燒焦的遺體。當人們把身體分開後,中間掉出一個裝着絕密文件的公文包,公文包裏面的數據資料完好無損。根據文件人們才知道遺體是郭永懷,和他抱在一起的是他的警衛。

郭永懷犧牲的第22天,我國第一顆熱核導彈試驗獲得成功;在他犧牲不到兩年,我國第一顆人造衛星發射成功。生前沒看到的結果,有人繼續完成了他未竟的事業。錢學森得知郭永懷的死訊後悲痛地說:就那麼10秒鐘吧,一個有生命、有智慧的人,一個全世界知名的優秀力學研究專家就離開了人世。生和死,就那麼10秒鐘!

10秒鐘的抉擇,將一位科研工作者的家國情懷詮釋得淋漓盡致。

然而,如此珍惜科研數據的郭永懷曾親手毀掉自己的研究成果。

1955年,師兄錢學森回國,郭永懷緊接着也放棄了美國康乃爾大學教授的優厚待遇義無反顧地踏上了歸途,一切只爲實現自己的願望——“作爲新中國的一個普通科技工作者,我只是希望自己的祖國早一天強大起來,永遠不再受人欺侮。”歸國後的郭永懷要面對的是“一無圖紙,二無資料”的國內研究環境。

校方曾全力挽留,爲了斷掉他們的念頭,郭永懷在送行聚會的篝火旁,掏出十幾年來寫成的沒有公開發表過的書稿,一疊一疊地丟進火裏,看着它們燒成灰燼。夫人李佩勸阻說:“何必燒掉?留下回國還有用。”郭永懷回答:“這些東西燒了都無所謂,省得他們再找麻煩,反正這些東西都裝在了我的腦子裏。”

爲什麼要回國?郭永懷是這樣回答的:在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時代,我自認爲,我作爲一箇中國人,有責任回到祖國,和人民一道,共同建設我們美麗的山河。

回國後的郭永懷隨即全力以赴地投入科研工作。在郭永懷的倡議和指導下,我國第一個有關爆炸力學的科學規劃迅速制定出臺,從而引導力學走上了與核武器試驗相結合的道路。爲確立核武器裝置的結構設計,郭永懷提出了“兩路並進,最後擇優”的辦法,爲第一顆原子彈爆炸確定最佳方案,這種方案後來被應用於中國整個第一代武器研製過程。

(左圖:原子彈爆炸後升起的蘑菇狀煙雲。右圖:中國第一顆氫彈爆炸成功)

1967年6月17日,中國第一顆氫彈爆炸試驗成功。當閃光火球和蘑菇狀煙雲冉冉升起時,全體測試人員一片沸騰,郭永懷卻癱軟在試驗現場,他太累了。爲了這歷史性的一瞬間,他付出的是無數個日日夜夜。

騰起的火球在郭永懷的生命中出現了至關重要的兩次。一次讓他滿懷欣慰地看到了希望,一次留給後人無盡的遺憾。

1968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內務部授予郭永懷烈士稱號。1999年,他被追授兩彈一星功勳獎章,是唯一以烈士身份被追授“兩彈一星”功勳獎章的科學家。爲了紀念他,國際天文學聯合會將一顆編號爲212796號的小行星永久命名爲“郭永懷星”。

郭永懷因從事絕密研究工作而和家人聚少離多,年幼的女兒過生日時向他要禮物,他滿懷歉意地指着天上的星星對女兒說,以後天上會多一顆星星,那就是爸爸送你的禮物。

他送給女兒的星星早已經升空,如今遠遠不止一顆。而他這顆星是屬於中國的禮物,這樣的星星也有很多很多,有的已經隕落,有的仍在散發光熱,我們沐浴着他們的星光。

星光之下,我們共同見證中國科技的騰飛。就在昨日,中國科技大學研究團隊與中科院上海微系統所、國家並行計算機工程技術研究中心合作,成功構建76個光子的量子計算原型機“九章”,這一突破使我國成爲全球第二個實現“量子優越性”的國家;同日,位於四川成都的中核集團核工業西南物理研究院內,新一代“人造太陽”裝置——中國環流器二號M裝置(HL-2M)正式建成並實現首次放電,將爲我國核聚變堆的自主設計與建造打下堅實的基礎;順利完成月球上的科學任務的嫦娥五號也於近日踏上了返回地球的征程,這標誌着中國首次地外天體起飛的成功……

碩果累累,羣星閃耀照亮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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