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但在互聯網行業的這片江湖中,“網紅”的新陳代謝速度無疑更是快得驚人。在多部門此前出臺新規,劍指直播帶貨亂象後,也被外界認爲直播電商的野蠻生長已經結束,而如今最爲火熱的名詞無疑是“社區團購”,儘管爆紅的原因並不是因爲這是個新概念,而是近期社區團購領域迎來了許多重量級玩家的進入。

如今,拼多多有“多多買菜”、美團上線了“美團優選”、滴滴推出“橙心優選”、阿里方面投資“十薈團”、騰訊入股了“興盛優選”、京東則由劉強東親自帶隊進入社區團購領域,甚至於一貫與“互聯網+”概念不太沾邊的字節跳動,都被傳出可能要做“今日買菜”。

縱觀各大互聯網巨頭的社區團購業務,“投入不設上限”也成爲了其中最爲常出現的字眼,這架勢也像極了十年前的“千團大戰”,以及此後快的、滴滴,和Uber們在出行領域的對壘。那麼爲什麼各大互聯網企業,都要爭先恐後佈局社區團購業務呢?

社區團購或是如今互聯網行業的一劑解藥

這其中的原因,或許從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在9月29日發佈的第46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中可以尋找到答案。在這份報告中指出,截至2020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已達9.40億,較2020年3月增長3625萬,互聯網普及率達67.0%,其中手機網民的數量則爲9.32億。

這一數字也就意味着,如今絕大多數中國人都已實現“數字化”,並接入到了互聯網的體系中,而也就意味着,中國互聯網企業在過去二十多年來面對的一個事實——龐大的未觸網人羣已經不再存在。在過去的二十年間,高速增長的網民羣體爲互聯網企業也提供了一片廣袤的藍海,而如今這一紅利消耗殆盡的背景下,互聯網企業面臨的情況已經不僅僅是整體格局穩定,甚至在細分領域都出現了固化的現象。

衆所周知,互聯網企業與傳統企業的估值方式並不一樣,前者所使用的是日常活躍用戶(DAU)和總商品價值(GMV)作爲估值矩陣,而互聯網企業之所能擁有更高的PE,靠的其實是超高的年化增長率。而在如今用戶紅利逐漸消失的情況下,互聯網企業自然就需要尋找新的流量來源,因此外界認爲,此時的社區團購只不過是適逢其會。

社區團購無疑是試圖通過社交的方式圈住用戶流量,從而更好地把商品與消費者連接在一起的模式。其魅力就在於,這是一個擁有用戶基數高、需求頻次高,並且離錢很近的領域,也是一個與幾乎所有人生活都息息相關的好生意,並且這一領域暫時還是無主之地,並沒有成功跑出一家能夠整合市場的巨頭。

事實上,社區團購並不是一個新鮮事,早在2016年,盒馬鮮生、每日優鮮、永輝超市等企業就已經在新零售的大旗下,開始嘗試線上生鮮業務,此後在2018年的下半年,社區團購就已經開始走紅。之所以是這個時間節點,有觀點認爲,或是因爲微信小程序在2017年末完成了迭代與功能優化,支持創建微信小店小程序,再加上數據分析與插件功能的上線,使得經營效率的提升和履約成本降低,也補齊了了這一業務基礎設施的最後一塊短板。

更何況,社區團購在今年還獲得了“天時”的加成,此次疫情的出現在客觀上爲社區團購送上了“助攻”,完成了對於消費者的市場教育。而社區團購從生鮮切入,通過預售模式實現以銷定採,降低庫存損耗,通過批量團購來降低邊際成本,同時團長+次日達的模式也可以壓縮獲客成本、配送,以及履約成本。

然而社區團購並非沒有隱憂

雖然如今看起來,社區團購應該不會重蹈此前生鮮電商的覆轍。然而仔細琢磨一番其實不難發現,社區團購如今的情勢其實更貼近“鮮花着錦烈火烹油”,同樣也存在一些隱憂。首先,互聯網企業能夠看中以“買菜”爲核心的社區團購,基本上都是認爲相比於日用品、數碼產品,以及服飾等零售品類,整個互聯網行業對於生鮮的滲透率相對較低,再結合大數據,所得出的結論就是這是一片處女地。

然而事實可能並不如理論那般完美,包括“多多買菜”與“橙心優選”新開城市主要以武漢、長沙、貴陽、昆明、蘭州、南寧爲主,卻對於北上廣深這類一線城市“視而不見”,其實是有原因的。畢竟北上廣深的生活節奏已經很快,使得每日三餐都在家開火做飯已然並沒有那麼主流,甚至出現了類似鄰國日本,生鮮食品支出在整個食品中佔比在快速下降的情況,這也是外賣能夠在一線城市紅紅火火的關鍵所在。而在更爲下沉的小城鎮或縣城,則很難形成足夠大的“社區”,並且社區團購在商品價格與品質上顯然無法與本地菜農相提並論,畢竟無論互聯網企業再怎麼優化供應鏈,與菜農每天早上從田間獲得商品還是有着一定的時間差。

因此也就出現了,社區團購在一線城市不是高頻需求,在小城鎮比不上本地菜販,剩下的也就只有二三線城市了。這些城市的生活節奏比一線城市要慢,但又不像小縣城那樣閒適,同時並沒有太多自產自銷的菜農競爭,再加上互聯網企業在中間環節的整合能力,使得其對於傳統的社區生鮮超市確實有着一定的威脅。

其次,社區團購的業務區域性很強,畢竟生鮮商品的保質難度大,容易受氣候及溫度等因素影響,損耗率相對較高,這也就意味着平臺的整合難度與補貼成本會相對較高。而且由於社區團購的商業模式,依靠的是依託作爲終端資源整合節點和銷售中心的“團長”,但這一至關重要的環節卻並沒有那麼可控。

社區團購這門生意,可能並沒有那麼“互聯網”

作爲曾經的疫情中心以及社區團購當下的主要戰場,我們三易生活所在的武漢就呈現出了這樣的情況,各大社區團購品牌都將“團長”人選聚焦在了小區周邊的小超市、洗衣店、快遞代收點老闆、小區內樓長,以及平常熱衷參與小區事務的人士身上,而這些人的共同特點就是八面玲瓏。然而儘管社區團購平臺希望的是簽約獨家,但現實往往卻會出現一個團長對接多個社區團購平臺,導致企業所接觸的用戶終端其實並不太穩定,團長更容易根據佣金來推薦相應的商品。

換句話來說,作爲社區團購整個運營環節中,最終完成社羣運營的“KOL”,社區團購平臺需要將團長置於自己的掌控中,並將團長變成自己的“資產”。但問題是,這些團長通常是在社區內具有一定影響力的人物,那麼對於平臺來說,需要多大的代價才能實現這個目的呢?

最後也是最爲關鍵的問題,就是社區團購其實非常的不“互聯網”,團長銷售的商品其實是由傳統的供應鏈來提供,其主要是在末端環節進行了互聯網化,這就代表其並沒有解決目前農產品領域的痛點——價格倒掛。目前,農產品領域的問題就是作爲生產者銷售的商品價格低,而消費者購買的價格高,中間的溢價是由一層一層的批發商、供應商,以及物流拿走。

因此問題也就來了,互聯網改造實體產業的魅力是“沒有中間商賺差價”,現在社區團購依然要依賴傳統供應鏈,消費者所能買到0.99元的蔬菜所靠的卻是補貼。從過去的經驗不難發現,互聯網行業滲透傳統行業基本都是走的,燒錢—擠壓對手—壟斷—漲價的路子,可如果社區團購不能幹掉一切線下生鮮渠道,成本其實就很可能永遠都壓不下去,也就意味着需要持續進行補貼。

雖然互聯網企業很有錢,但各家顯然並不會嫌錢燙手,畢竟前期燒錢也都是有目地的,並且是需要考慮投資回報率(ROI)的,而想要徹底重塑農產品供應鏈顯然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情。所以一旦社區團購降低補貼力度,作爲最典型性的價格敏感型用戶,大爺大媽自然會選擇用腳投票,很快就會轉投能夠實地挑揀的菜販。因此這也就意味着靠燒錢或許能夠擠壓競爭對手(菜販),但對整個產業鏈的改造,可能即便是如今這些互聯網巨頭也沒有一定能成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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