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年過節大家不約而同的都在做同一件事,那就是回家,新家、小家、老家,家到底什麼呢?有人說家是疲倦時可以棲身的地方;有人說家是心靈創傷可以安撫的地方;有人說家是父母生活的地方;也有人說在哪裏落腳,哪裏就是家。每個人對家都有不同的理解和感受,或喜、或怒、或哀、或愁,好在大家還有家可回,可是對我的大學室友盧俊卿來說,家再找不到了。

盧俊卿的家庭情況比較特殊,父母常年在外地做生意,很少有時間照顧盧俊卿。盧俊卿從小與爺爺生活在一起,原先他家在蘭州的一個農村,在村裏有很多同齡的小夥伴,村邊是農田和楊樹林,那都是他們玩耍的地方。春天在油菜地抓蝴蝶;夏天在小河溝裏抓泥鰍;秋天在玉米地抓螞蚱;冬天到處都是滑雪場。盧俊卿家的院子很大,不僅養着雞,還養着羊。放學後,他就與小夥伴們就到山上的楊樹林去放羊,揮舞着小鞭子,指揮着羊羣不要亂跑,那個樣子神氣得很。

那個時候,農村孩子很少買玩具,不是不想買,而是買不起,但這並未影響到孩子們愛玩的天性。盧俊卿當時給我講,他們的玩具就是自行車輪轂和輪胎。我以爲他說錯了,應該是三輪腳踏車吧,他一本正經給我說沒有說錯。用小木棍推着自行車輪轂跑,小夥伴們在後面追,能一口氣從村東頭跑到村西頭,有時候玩得都忘記喫飯了。後來農村拆遷,盧俊卿的那個村子都搬到了蘭州市區裏,昔日的小夥伴們都搬到不同的小區。雖然小區的環境衛生很好,可惜再也沒有養雞養羊的地方了,很長一段時間放心後就宅在屋裏,不知道該去哪裏玩了。

轉眼間,盧俊卿高中畢業了,就在高考的前夕,爺爺突然去世了,盧俊卿感覺到家沒有了。爺爺的喪事辦完以後,媽媽留在家裏陪盧俊卿備戰高考,爸爸一個回外地料理生意去了。緊張的學習和媽媽的細心照顧,麻醉了盧俊卿失去爺爺的傷痛。進入大學以後,我下鋪的盧俊卿成爲好朋友,第一個學期放假時,我們都準備行李要回家過年了,只有盧俊卿沒有回家的意向。雖然大家都是同一個寢室的室友,畢竟只有短短的一個學期,彼此之間瞭解不夠透徹,有些話還是不方便問,以免戳痛別人的傷心事。

後來據盧俊卿說,他那次放假也回蘭州了,可惜已經沒有家了。大年初一的早晨,到處都是鞭炮的響聲,只有盧俊卿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屋裏,煮了一碗速凍水餃放在爺爺的遺像前,淚水止不住地流出來了。盧俊卿掏出電話打給遠方的父母,說自己找到了一個家教的工作,現在住在學校裏,很多同學都沒有家,陪着他在學校過年。盧俊卿很少撒謊,爲了不讓父母擔心,只能編一個善意的謊言了。盧俊卿沒有心情喫早飯,騎了很久的自行車,來到他小時候和小夥伴放羊的那個山坡。從山坡往下看,原來的村子已經變成了工業區,再也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只有兒時的歡笑還在耳邊迴盪。

盧俊卿第二天坐火車回學校了,在市區裏找了一個家教的兼職,消磨百無聊賴的假期。室友們相處的時間長,瞭解的就多了,盧俊卿情況我們也都知道,我們幾個室友都邀請他假期一起回去,他卻不願意從打擾別人。盧俊卿是性格粗獷的人,不拘泥於事情的細枝末節,可是家這件事情上,是他越不過去的坎。他常說:“家沒有了,人的根就沒有了,就只能想浮萍一樣,隨波逐流,隨遇而安”。

有家的人,永遠理解不了無家可歸人的痛苦,就像我無法理解盧俊卿一樣,希望他能早日安定下來,重新建起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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