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說了二袁爭霸,提到袁紹選擇盟友的條件就是誰與袁紹幹仗,他就與誰聯盟,自然這個時候公孫瓚就成爲袁術最重要的盟友。

公孫瓚所在的公孫家,是幽州地面上有數的世代兩千石大官的家族,但是公孫瓚因爲母親只是侍妾一類,所以是庶出,封建宗法制度下,"庶出"的孩子不能像正妻的兒子來繼承,家業以及家族顯赫的政治影響力,這也是袁術爲什麼鄙視他哥哥袁紹的地方,袁紹好歹過繼給伯父袁成,繼承了袁成的資本,公孫瓚可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而作爲妾室的兒子,只有對正妻的兒子白白羨慕嫉妒恨的份,一毛錢都拿不到。所以從小受盡白眼的倔強少年硬是憑着自己的真本事告訴世界:愛拼纔會贏,這或許就是我們在正史中看到公孫瓚,是特別能玩命的一個人說導致的最關鍵原因。

公孫家好的教育、政治等優質資源都流向他的嫡子,公孫瓚只能在太守的門下混一個文書起草、抄寫的工作,公孫瓚深知家中並不能依靠,自能靠自己,於是工作上勤勤懇懇,得到領導的重視,領導見小瓚長的帥,口才好,還有管理才能,十分看好他,就把自己女兒嫁給了公孫瓚,“有姿儀,大音聲,侯太守器之,以女妻焉”《三國志》,公孫瓚搖身一變,從“基層員工”變成了太守的上門女婿。

爲了讓女婿更有出息,侯太守把他送到了涿郡大儒盧植門下,公孫瓚也因此與劉備成爲了同窗好友,學成歸來後,在遼西郡太守劉基的手下任“上計吏”,職責是代表郡守到京都洛陽,向朝廷上奏本郡的戶口、賦稅等,官位不高,卻能與中央接觸多,自然升遷的機會也更大。

未曾想,白雲蒼狗,意外比明天來的更早。公孫瓚還沒有得蒙拔擢,劉太守就被人蔘奏,被抓進囚車流放日南(郡名,今中越邊境一帶)。不忍心見太守獨自受難,又礙於漢朝法律規定的長官有案在身,手下的官吏不許接近,公孫瓚只得喬裝成侍卒趕車陪護,一路照應太守的飲食起居。

東漢末年皇帝不務正業,朝令夕改很尋常之事情,劉太守在流放的途中就接到了朝廷的赦令。公孫瓚雖做的的事情也被傳開了,很快因爲德行被舉孝廉(東漢官場的入場券),任爲遼東屬國長史,也自此開始了戎馬倥傯的軍旅生涯。

遼東一直受到鮮卑的騷擾,漢族與鮮卑之間經常發生摩擦,公孫瓚帶着數十名騎兵外出巡邏關塞就撞上了鮮卑數百名鮮卑騎兵前來遼東搶掠,偏偏公孫瓚是一個硬茬,帶着手執長矛策馬帶隊衝入鮮卑隊伍,殺傷數十人,鮮卑敗逃,聽說漢人裏面有個騎白馬的將軍十分勇猛,從此再不敢輕易進入關塞。

此後的五六年間,北方少數民族戰事不斷,公孫瓚爲中郎將,都亭侯與幽州牧劉虞搭檔,一個負責武力防禦烏桓遊民,一個負責負責幽州政務掌管民事,兩個搭檔雖然一起平張純與烏桓首領丘力居等叛亂,但兩個人對待北方遊牧民族的處理方式不一樣,劉虞主張以懷柔政策對待胡人,公孫瓚對待外族,一直保持強硬的態度,不服就幹,每次作戰鼓角聲起,公孫瓚馬上聲疾色厲,殺氣騰騰,躍上白馬,做敢死隊的前鋒。與敵軍廝殺時,就好像是攻擊自己的仇人似的,有時天都黑了,公孫瓚仍不肯罷休,命令士兵點起火把,藉着火光繼續追擊,從此烏桓都害怕公孫瓚的勇猛,不敢再來進犯。《後漢書》曰:“瓚常與善射之士數十人,皆乘白馬,以爲左右翼,自號“白馬義從”。烏桓更相告語,避白馬長史。“白馬義從後擴充成相當規模的部隊,一時威震塞外,烏桓“乃畫作瓚形,馳馬射之,中者輒呼萬歲,虜自此之後,遂遠竄塞外。

漢獻帝劉協想東歸洛陽,當時劉虞的兒子劉和在皇帝身邊作侍中,於是皇帝派他偷偷地潛出武關,去找漢室宗親的劉虞他帶兵前去救駕,劉和途徑南陽,將此事告知了袁術,袁術扣留了劉和,派遣別的使者去找劉虞,說要一起派兵西進去接漢獻帝。

公孫瓚並不認可袁術的爲人,認爲袁術並不會前去救援天子,反而會會叛變,堅決制止劉虞派兵,擔心兒子的劉虞自然聽不進去公孫瓚的話,此時的公孫瓚在天下諸侯最強的是袁紹與袁術,公孫瓚知道現在不能得罪袁術,於是派他堂弟公孫越率千餘騎兵到袁術處相結好,暗地讓袁術扣留劉和並奪佔劉虞派去的兵馬,兩個人矛盾越來越深,順帶一說的不久,劉和後來找機會從袁術那逃跑北上,結果又被袁紹扣留,不得不說劉和與二袁是過不去的名運。

袁術與袁紹開始爭鬥時候,當時公孫瓚堂弟公孫越率被袁術派去幫助孫堅攻打袁紹派來搶地盤的周昂,公孫越被流矢射中而死,公孫瓚怒道:“我弟之死,禍起於袁紹,兩人交戰多次,互有勝負,劉虞認爲公孫瓚和袁紹連年的作戰是對百姓嚴重的迫害,故而想要節制公孫瓚的行爲,諸侯爭霸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公孫瓚自然不會放棄與袁紹之間的搶佔地盤的戰爭,劉虞不給支援,公孫瓚就開始掠奪百姓,來壯大自己與袁紹繼續幹仗。

本來就對公孫瓚不滿的劉虞自己糾合十萬人進攻公孫瓚,劉虞手下從事公孫紀,因爲同姓而被公孫瓚厚待,趁夜跑到公孫瓚處告發劉虞的計劃。公孫瓚的部衆都散佈在外面,公孫瓚都不抱希望都想想逃走,沒有到戰爭上遇見君子了,劉虞告訴士兵:“不要多傷人,只殺公孫瓚一個就行了。”手下作戰,劉虞又下令不許焚燒城池,傷害百姓與百姓居住的房屋,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攻城略地如能能保住不傷害到百姓,如此作戰,劉虞手下的士兵自然不是公孫瓚的對手,很快公孫瓚依靠手上的幾把人翻盤,成功擊殺虞之後,得到了整個幽州。

從小不被待見的孩子,一下子成爲了當時北方割據中最強大的一路諸侯,,就完全大變樣,庶出的尷尬出身讓公孫瓚從幼時起便受盡冷眼,公孫瓚他媽的身份,比袁紹他媽的婢女身份,要高那麼一點點,就這麼一點點,就能夠讓公孫瓚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在袁紹面前揚眉吐氣一把了。可想這個庶子身份,平時給公孫瓚帶來了多大的傷害,自然對豪門士族有着近乎本能的排斥與厭惡。

當公孫瓚成爲一方諸侯之後,他就不可避免的要和“忠君愛國”的士大夫階層對立。東漢末年,士族通過輿論高地掌握了國家實權,雖然幾經黨錮之禍,但他們的抬頭之勢是不可逆轉的。在國家秩序崩塌的局面下,士族具備的道德影響和治世吏能,甚至他們的家族和門生勢力,能夠左右國家的時局。

這時候公孫瓚想的不是怎麼贏,而是怎麼讓他們輸,貶抑士族,濫殺居功,這在當時的羣雄當中,不能說絕無僅有,也是駭人聽聞的,曹操誅名士,卻能以荀攸(潁川大族)爲謀主;劉邦愛江湖,卻肯對張良(韓國公子)言聽計從。反觀公孫瓚,非但沒有以袁紹爲榜樣,廣造輿論,竭力爭取大姓豪族的支持,反而一杆打落一船人,傾盡全力打壓這一羣體,終遭反噬。

漢獻帝建安四年(199年),在袁紹及劉和、鮮于輔、烏桓司馬閻柔等漢胡聯軍聯合圍剿之下,公孫瓚在“易京”自築樓上引火自焚(享年不足50歲)。

戰敗之前,他在城中積糧三百萬斛(23-45萬噸之間),自我安慰說:我昔驅畔胡於塞表,埽黃巾於孟津,當此之時,謂天下指麾可定。至於今日,兵革方始,觀此非我所決,不如休兵力耕,以救凶年。兵法百樓不攻。今吾諸營樓樐千里,積穀三百萬斛,食此足以待天下之變。

不過殺士族而滅於士族,公孫瓚的命運,不能像曹操、劉備、孫權是一樣的,就是因爲缺少這三人身上的權謀和仁恕。但也正因如此公孫瓚不像那三個人那麼複雜,反而簡單的像個孩子,若是比照古人,他與霸王項羽頗有相似之處。他所說的“至於今日,兵革方始,觀此非我所決”,和項羽說的“今卒困於此,此天之亡我也,非戰之罪”何其相似?兩個人戰場上都作戰勇猛,卻對士兵百姓士族並不重視,最終都是身敗自殺。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