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評人張曉舟曾在評寫一個朋克樂隊時,寫下過這樣一段話:

2006年1月6日午後在麗江,翻過一座山之後,我在拉市海曬太陽喫烤魚,湖中心有一個袖珍佛島,一個袖珍佛廟,湖上還長出許多樹,光禿禿的枝椏上棲息着魚鷹,藍色的湖上是清風、佛光和魚香。

正當我準備永遠年輕一把永遠熱淚盈眶一把的時候,殘酷的、噁心的一幕出現了:一匹馬款款走過,施施然拉下一泡屎,一條狗欣然撲過去,欣然喫起了馬糞……

爲什麼從來沒見有人畫過這偉大的一幕:在凱魯亞克的路上,在梭羅的湖邊,一條狗在狼吞虎嚥一泡馬糞。

人在喫魚,狗在喫屎,不是說道在屎溺嗎?那麼請捏着鼻子,摳出眼珠子,直面這食和屎,這生和死,這光榮與惡夢,這甘美與腐爛吧,不要轉過身去,平等地直面它們,接受它們,它們是一對難兄難弟。

我們的樂壇不乏有“凱魯亞克”“永遠年輕一把永遠熱淚盈眶”這樣光鮮凜然的歌曲,卻鮮有“道在屎溺”。

然而,生活有陽光就有陰暗,能夠平等對待,同時擁抱這兩者的人不多,鄭智化就是其中一位。

說起鄭智化,這個被樂壇遺忘了20年的歌手,大家首先想到的還是《水手》和《星星點燈》這兩首傳唱度最廣的歌曲,然而,如果你只聽過鄭智化的這兩首歌,那你就錯過了太多。

華語樂壇有很多會唱歌的歌手,但是鄭智化只有一位。

有人說,他就像是在街邊與你一同在路邊喫燒烤喝酒的兄弟。

他會向你倒苦水,向你傾訴他的苦他的難,他生活的不如意,他買不起房,蝸居在城市一隅,孩子的學習成績也不如意,可是看着孩子辛苦補習,他又心疼。

他想通過走捷徑來改變生活,於是去賭博,可惜只剩了三十三塊,沒臉回家,他向老婆解釋:只有輸了錢的男人才會回來,贏錢的總是逍遙在外。

他會在酒喝到有些醉的時候,給你講幼年時家鄉的故事,給你講當年他的姐姐爲了養家去到都市,沒有他的姐姐,他們一家也許早餓死了。他們都知道姐姐在幹什麼,在別人看來那是墮落,可只有他知道,姐姐是天使。

他也想努力養家,可是哪有那麼容易,誰不是人前微笑,人後落淚呢。

可當你被他說的開始唏噓感慨不已時,他卻反過來安慰你,告訴你,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眼淚,不要怕。

他的歌兼具批判性與勵志性,有思想、有故事、有感情,在華語樂壇獨樹一幟。

1998年,鄭智化一曲《水手》意外走紅,讓聽衆都體會了一把苦澀的沙吹痛臉龐的感覺,接着一首《星星點燈》點亮了無數在黑暗中前行的人,然而或許是《水手》走紅透支了他的運氣,之後他便迅速沉寂下去。

他的人生也像他的事業一樣,跌宕起伏。

因患有小兒麻痹症,從小雙腿殘疾,受盡了冷眼。

在年少輕狂的時候,他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位戀人——阿媛。

而女孩也被他的才華所吸引,兩人情投意合走在了一起。

然而這段感情卻遭到了女方家庭的強烈反對。

被擊垮的少年,一度想要輕生,寫下了11首詩作爲遺書。

其中就有後來被譜成曲的《別哭,我最愛的人》。

前不久,電影《烈火英雄》還用了這首歌作爲片尾曲,聽哭了無數人。

畢業後的鄭智化,做過穩穩當當的文員。

但不滿足於此,他又在頂尖廣告公司挑戰自我,做廣告人。

然而一首廣告曲卻爲他敲開了歌手的大門。

1988 年,27歲的鄭智化發行了第一張個人專輯《老幺的故事》。

這首歌講述了一個上一代人固守家鄉,年輕一代選擇逃離的故事。

也描繪了逃往城市的年輕人對故鄉複雜難訴的情感。

爲了寫出這首歌,他在礦區住了一個月,和礦工同喫同住。

才最終創作出了這首極具人文情懷的歌。

這首歌打響了他在樂壇的第一炮,後來他又創作了《私房歌》《遊戲人間》《星星點燈》等讓他大火的專輯。

然而,對於他來說做歌手也不過是他漫長人生中的一小段旅程。

1999年結了婚的鄭智化宣佈正式退出歌壇,後來儘管斷斷續續地還會再做一些音樂,但他清楚地知道人生的舞臺不止於此。

如今他已經與妻子張鈺雅組建了一個幸福的家庭,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爲了女兒能聽到他在臺上唱歌才復出,他溫柔地說:“男人只有在成爲父親以後纔會成熟,會放鬆但不會放縱。這一切都是我女兒教我的。我現在寫的歌,要有帶着鹹味的糖的味道,或者帶着甜味的泥巴的味道。”

大概生活就是這樣,這樣甜中帶鹹,鹹中帶甜。

儘管他人已不在江湖,但江湖將永遠有他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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