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社會有很多事情是荒誕的,比如說一羣人對一羣人的大屠殺,橫不得把對方全滅了,俗稱種族屠殺。納粹對猶太人的屠殺,盧旺達兩個族羣之間的屠殺,土耳其對亞美利亞的屠殺……等等。

古代也會有這種株連式的、羣體式的屠殺,比如中國的誅九族,族滅某個人,讓很多無辜的人也得受死。古代的長平之戰,秦朝對趙國20萬軍隊的滅殺,只要是軍人,就得死。蒙古馳騁亞歐大草原的時候,也發生了很多次的屠城。

但是更多的時候,古代人不會這麼屠殺,比如羅馬,征服了很多地方,把人們變成了奴隸,留下來繼續幹活,總比殺了好。更多的時候,你只要屈服了,就可以活下來。投降的機會總是有的。印度人的種姓制度,只是瞧不起賤民,但還是需要他們幹活。不可接觸者,也不是不可生存者,社會還是會給他們留一口飯喫的。

但是現代社會卻出現了很多不分界限、不分戰士和平民,不分犯罪者和無辜者的大屠殺。他們恨某個族羣,恨某個羣體,恨這些人的人性,以至於他們認爲這些人不是人,不值得生存,不共戴天,以至於必須發明某些殺人機器,發明集中營、毒氣等,像生產商品、銷燬垃圾 一樣地,把他們銷燬了。

對人性的厭惡,纔是根本的原因。人性在近代被認爲是高貴的,自尊的,擁有無限創造能力和道德價值的,但是這只是對某些人,近代也同時誕生了一種價值觀,認爲某些人是毫無價值的,是不值得活的,連做奴隸的資格都沒有,非神即獸,也就只有滅絕了之了。

人性被撕裂爲兩個極端,有些人擁有充足的人性,有些人毫無人性,所以前者需要滅了後者,纔算清淨了。殖民主義在美洲和亞洲的殖民,總是伴隨着傳教,畢竟還認爲它們是可以得救的 ,只是對方反抗過度,就只能殺了。後來就不傳教了,不規訓了,就直接一殺了之。人性是不可拯救的,對於這些人來說,大屠殺就自然發生了。

當然,也有很多大屠殺沒有這麼形而上的理由,而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們是不可改變的,是一個特定的族羣,就像猶太人,到哪兒都是猶太人,不融入本土。有些人就像屈服了,還是保持傲慢的自我的生活方式。這種身份上的差異性,讓別的人感到了威脅。異質性的人性,就不是人性,爲了一勞永逸,就只能殺掉。這些切實利益的考量背後,還是形而上的人性論。

所以預防大屠殺首先就是要破除身份政治,讓人性迴歸它的複雜性,混合性,多樣性,沒有一個人是單純可以切分爲黑人、白人、女性、男性、黃種人等等,而都是複雜的,是父親、兒子、丈夫等多種角色的集合體。不可能恨他是個父親,男權主義者,但是也得意識到他是個兒子,是個愛父親的人,惡人也有溫情,善人,也有惡念,兩個人在一起總有些話可聊的,如此,便不會存在大屠殺了。

以色列如今和阿拉伯世界依然勢不兩立,但是如果他們能夠有更多的接觸和了解,每一個以色列人都是多元的,政治上的對立,不能掩蓋人性上的融合。阿拉伯人需要把政治和人性分開,把軍事鬥爭和大屠殺分開,這樣以色列也許就會坐下來感覺到一絲安全了。以色列也必須把阿拉伯的仇恨和他們的悲傷分開,畢竟他們需要回到故土,找回尊嚴,而不僅僅是恐怖分子。如此,阿拉伯也會對以色列有更多的瞭解。

歐洲的難民,也不只是穆斯林一個身份。他們就是來避難的,西方社會能夠接納它們,也就會有更多的融合。會有壞人,會有好人,會有歸化者,也有極端者,區別開來,而不是一棍子打死,這樣才能夠實現西方和難民的融合,避免從道德救助者划向農夫與蛇中的那個怨憤者。分而化之,永遠是最好的對待方式。

一句話,不要把政治對立泛化爲人性的對立,也就不會有大屠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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