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4月28日凌晨,我軍正式發起了收復老山的戰役。

昆明軍區(1985年併入成都軍區)的14軍和11軍在經過了長達26天的炮火準備後,突然向盤踞在老山高地的越軍發起猛烈的進攻,老山陣地頓時陷入一片火海。

只用了短短的五個小時,我軍就攻下了老山主峯,並且殲敵900餘人。

此後,11軍40師的兩個主力營分別向船頭村和八里河東山方向推進。

在經過長達18天的連續穿插推進後,我軍陸續佔領了越軍控制的10餘個高地,並於5月15日收復了八里河東山(老山的最後一部分)。

至此,我軍終於收復了老山和者陰山地區,又一次將越南人趕出了我國邊境。

不過,越軍卻並沒有就此罷休,他們隨即集結軍隊對我軍陣地展開了瘋狂的反撲,於是,中越邊境衝突進入了“兩山輪戰”階段。

值得一提的是,從老山收復戰開始,到最終“兩山輪戰”結束,我軍總共傷亡4603人(其中犧牲1589人,受傷3014人),而我軍殲敵數高達3萬餘人,戰損比例達到了1:7。因此,單從戰果來說,我軍無疑是取得了相當大的勝利。

雖然在整個老山戰役期間我軍的損失並不大,但當這些數字落實到一個個具體的名字身上時,這樣的代價也同樣不容小覷。

除了傷亡的官兵以外,被俘人員也同樣值得關注,不過令人驚歎的是,在長達十年的激戰中,我軍僅僅只有6人被俘。

其中有一位叫作汪斌的軍人,他在被俘時擔任我軍一個連的副指導員,也正是因爲這個身份,他成了老山戰役期間唯一一名被俘的中國指揮員。

本期文章,筆者將帶大家瞭解這位在老山唯一被俘軍官,走近那場長達十年的中越戰爭。

在經過了1979年對越自衛反擊戰後,越南人被我國狠狠“收拾”了一頓,特別是在諒山戰役後,越南根本沒有能力在阻擋我軍的進攻,整個越南高層都陷入恐慌之中。

不過在威逼河內後,我國卻主動進行了撤軍,也正是這個原因,越南方面不僅沒有承認失敗,反而還趁機捲土重來。

趁着我國邊防部隊開始後撤時,不斷地在兩國邊境上進行挑釁,甚至還大搖大擺地侵入我國,非法侵佔了我國邊境不少領土。

當時鑑於蘇聯在北方給我國施加的壓力,我國暫且決定對越持忍耐態度。但令人氣憤的是,越南“蹬鼻子上臉”的尿性終究沒被我國打改,見中國軍隊不爲所動,他們便越發肆無忌憚,甚至還向我國發射大量炮彈,企圖威懾中國。

根據不完全統計,在對越自衛反擊戰過後的五年時間裏,越軍總共向我國境內的農場、村寨、學校發射了各種槍彈四萬餘發,直接導致了我國數百軍民的傷亡。

除此之外,越軍的炮火迫使不少邊境百姓背井離鄉,致使三萬多畝土地無人料理,數十萬畝農作物無人收割。

一邊是我國損失慘重,另一邊是越南持續不斷地挑釁,對此,我國最終是忍無可忍,於1980年再次展開自衛反擊。也正是從這時開始,中越戰爭進入了第二階段,也就是長達十年的輪戰階段。

在1980年到1984年間,我軍先後收復了對越自衛反擊戰後被越軍侵佔的羅家坪大山、法卡山和扣林山地區,沉重打擊了越南侵略者的囂張氣焰。

而在1984年4月的老山收復戰之後,我軍開始在老山和者陰山地區實行“堅守防禦作戰”的作戰方針,一來是拒敵於邊境之外,二來則是爲軍隊提供練兵的機會,這也就是著名的“兩山輪戰”。

在整個“兩山輪戰”期間,我國投入了數十萬兵力,涉及到的部隊幾乎涵蓋了所有大軍區。也正是通過這樣一種輪戰的方式,我軍久疏戰火的部隊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實戰訓練,與此同時還給越南軍隊造成了相當沉重的打擊。

而作爲“兩山輪戰”的揭幕戰,老山收復戰可以說是我軍與越軍打得最激烈的一仗。中越雙方都在這場戰鬥中投入了相當大的兵力,力圖佔據這個中越邊境上最重要的戰略要地。

而今天我們要講的主人公汪斌,正是在這邊慘烈的戰鬥中不幸被俘的。

汪斌於1957年出生在山東,在1976年時,年僅19歲的他便積極響應了國家號召參軍入伍,後被分配到昆明軍區14軍40師118團1營,成爲了一名戰士。

在對越自衛反擊戰爆發以後,昆明軍區負責西線戰場,當時汪斌所在的部隊也被派上了戰場。在對越作戰的過程中,汪斌和戰友都表現得相當優異,他所在的營部還被評爲了“英雄營”,而他本人更是立下了不少功勞。

由於在戰場上的優異表現,汪斌回國後便升任爲了1營2連的副指導員,不久後隨着越南在我國邊境的挑釁不斷加劇,他再次跟隨部隊上了前線,想要再次收拾收拾越南人。

在老山收復戰發起後,汪斌所在的1營奉命執行敵後穿插任務,負責攻佔76號高地和1072高地,從而形成內外夾擊,斷敵退路,阻敵增援。

完成任務以後,1營主力繼續沿49號高地和48號高地向老山方向發展進攻,以配合團主力全殲老山地區之敵。

不過在1營開拔之前,14軍軍長張景華卻突然改變了14軍的穿插路線,他命令部隊把這條線從山腳下提高到了山坡上,要求部隊從80號和59號高地之間越過邊境,再沿79號和78號高地向1072高地方向實施穿插。

按照張景華軍長的預想,這條路線能夠更好地利用老山山高林密的地形特點,保證部隊的行動隱蔽,從而達到出敵不意的效果。

其實這個想法在可行性上並沒有問題,畢竟“奇兵”往往是致勝的關鍵。但讓我軍沒有想到的是,在與我軍多年的交戰中,越南方面已經摸索出了一套我軍的穿插習慣。

所以針對我軍所有可能進行的穿插路線,越軍都佈置下了周密火力,而當時張軍長臨時改變的路線就在其中。

於是,在1營的行進過程中,他們遭到了越軍猛烈的炮火進攻,瞬間使得我軍動彈不得。而且值得一提的是,當時越軍使用的手雷都是瞬發引信,這種炸彈只要碰到樹枝就會爆炸,並且彈片還會在空中呈傘狀分佈,殺傷力極廣。

因此,在越軍的猛烈火力阻擊下,1營官兵損失慘重,特別是汪斌所在的2連,傷亡幾乎過半。

當時連長王仕田和指導員高少林都先後被炮火炸成重傷,副連長叢明更是被直接炸死,可以說當時2連已經陷入了絕境。

就在這時,汪斌果斷接下了指揮重任,他一邊指揮戰士們利用地形對敵軍反擊,一邊組織部隊躲避炮火全速前進。最終在經過汪斌的有效指揮後,2連終於衝出了危險地帶,並順利與營部匯合。

由於當時撤離緊急,汪斌並沒有來得及組織戰士們將烈士的遺體帶走,其中就包括副連長叢明的遺體。於是,在與營部匯合後,汪斌當即向營長劉年光提出了一個請求,希望能夠帶領戰士將叢明的遺體找回來,堅決不能讓其落在越南士兵手中。

要知道我軍在戰場上一直都有不拋棄戰友屍體的良好傳統,因此,劉年光營長當即批准了汪斌的請求,還讓他帶着司務長和通訊員一同前去。很快,三人就向敵縱深搜索前進,但就在摸到48號高地時,他們卻意外遭遇到了一個越軍的小分隊。

在看到汪斌等人後,越軍立即開火,司務長和通訊員相繼中彈倒地,而汪斌本人的左腿也受了重傷,難以挪動身體。

本着誓死不做俘虜的信念,汪斌打算引爆身上的手榴彈和敵人同歸於盡,但不幸他的意圖被敵軍發現,一個越南士兵當即用槍托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背上,致使他直接昏死了過去。

當時汪斌身上揹着861指揮機,而且手中還握着指揮旗和望遠鏡,這些東西直接暴露了他指揮員的身份。

對於越南軍隊而言,他們想要抓到我軍俘虜都相當困難,更不用說像汪斌這樣的指揮員了。所以,汪斌當即受到了越南人的“重視”,他也由此成爲了在老山地區被俘虜的唯一一名指揮員。(我軍在老山地區總共被俘虜6人,其餘5人都是戰士)。

等到汪斌醒過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他發現自己被綁在樹幹上動彈不得,有人正在拖着他走。在聽到越南人的聲音後,他當即明白了自己被俘的事實,無盡的恥辱感和絕望感瞬間湧上心頭,他甚至希望我軍的炮彈能落到他的面前把他炸死,但結果並沒有遂人願。

到了第二天,越南人將汪斌關在了一個監獄裏,並且解開了捆綁他的帶子,給他戴上了手銬。在越南人出了監獄後,汪斌得以靜下心來,但他卻根本就接受不了自己被俘的事實,非常想要一死了之。

當時汪斌正好看到地上有從他身上解綁下來的帶子,於是他便將帶子綁在了監獄窗戶的柵欄上,然後將自己的脖子套了進去。不過就在這時,前來送飯的越南士兵正好撞見了他的舉動,所以他立即就招呼了幾個看守,一羣人呼喊着,趕緊衝進房間將汪斌解下來。

在看到汪斌想要自殺後,越南士兵怒不可遏,於是他們暴打了汪斌一頓,然後將房間裏所以可能用於自殺的東西都帶走,並且還特意派了人看守他。

沒過多久,汪斌就作爲戰俘被押送到河內,成爲了階下之囚。而且越南人爲了從他口中撬出有用的情報,還對他“無所不用其極”,各種酷刑都被他們所用上了,其中就包括了電刑。

在不斷的審訊和折磨下,汪斌的身心都受到了相當嚴重的摧殘。在這段時期,汪斌還被迫寫了一封信。(ps:組織(總政會)最後認定他沒有變節。)

眼見“勸降”無用,越南人也只好放棄,但他們依舊沒有中斷對汪斌的折磨,不斷對他進行“報復”。在漫無天日的監禁和折磨下,汪斌在監獄中還自殺過一次,但同樣被越軍發現,又是一頓毒打。

後來汪斌還想通過絕食來解脫,但越南人爲了不讓他餓死,硬是連續幾天按着他的頭灌米湯,迫使他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念頭。

到了1986年秋天時,已經接近崩潰的汪斌還越了一次獄,並且成功逃出了監獄的圍牆。但可惜的是,由於身體太過虛弱,汪斌在逃跑途中被越南人截獲,結果依舊是一頓毒打。

在長達五年的俘虜生涯中,汪斌可以說受盡了越南人的折磨,除了惡劣的生活條件和較差的飲食標準外,越軍的拳打腳踢更是家常便飯。因此,生不如死的生活使得他的身體狀況急劇下降,體重也是急劇下跌。

後續隨着中越兩國在邊境衝突中的緩和,兩國就交換戰俘一事達成了協議,決定在1990年1月19日於友誼關與同登零公里處舉行戰俘遣返儀式。我軍釋放17名越南被俘人員,而越方釋放包括汪斌在內的5人。

在完成交接儀式後,汪斌終於看到了來自祖國的親人,他頓時淚如泉湧,已經年過而立的他哭得如同迷失後歸家的孩子一般。

當時汪斌的體重已經銳減到了37公斤,我軍交接人員在看到他的身體後都不得不感到心疼,同時對越南人充滿了憤怒。要知道,汪斌當時才32歲,他本該是個身強體壯的壯漢。

順利回到祖國以後,汪斌先是在南寧辦理相關手續,待了近一個月。隨後他被昆明軍區接回了雲南,回到了他的老部隊40師118團,並在團衛生部接受治療和調養。

在經過醫生的檢查後,汪斌被確診患上了多種疾病,其中包括風溼性關節炎、胃下垂、胃出血、偏頭痛、嚴重失聰等,由此可見他所受的虐待之深。

在醫院除了接受治療以外,汪斌還不得不接受組織上對他的審查,而且持續了整整一年。而且當時軍中有不少關於汪斌變節投敵的傳言,這讓汪斌承受了相當大的壓力,爲此他還患上了嚴重的焦慮症,這也使得他在病痛的折磨和高度的精神緊張下苦不堪言。

不過讓汪斌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接受審查期間,有一位讓他意想不到的人前來看望了他,也正是此人的到來,讓汪斌有了信心去面對最終的調查結果。這個人,正是陳賡大將的二兒子陳知建。

陳知建曾經擔任過重慶警備區副司令員,後被授少將軍銜,可謂是將門虎子。當時他正好是40師的副師長,在瞭解了汪斌的情況以後,他特意前去慰問了汪斌。

在見過汪斌以後,陳知建非常同情他,爲此,他還專門對汪斌勉勵道:“如果我們相信了那些你變節投敵的傳言,是絕對不會來看你的。既然我們來了,說明你的問題有了答案,希望你放下包袱。”

這位副師長的話如同一抹甘霖灑在了汪斌趨於乾涸的心靈上,也正是他的這番勉勵,使得汪斌對最終的調查結果充滿了信心。因此,汪斌對陳知建非常感激,與此同時他也堅定了自己對黨和軍隊的信念。

終於在經過一年多的審查後,組織正式對汪斌的問題作出了結論:汪斌在被俘期間,沒有投敵叛國行爲,恢復軍籍、黨籍和幹部職務,並授予上尉軍銜。

此番結論下來,汪斌再次淚流滿面,而幾年間所受的折磨與委屈,也終於一朝冰釋。

此後汪斌一直就在部隊中養傷,到了1993年,完全康復的他選擇離開了部隊,轉業回到了山東故鄉。後來在地方政府的安排下,汪斌得以進入山東省鄒城電力系統工作,也算是得到了國家和社會的補償。

縱觀汪斌在老山戰役中的經歷,他是非常不幸的,因爲他不僅沒能搶回戰友的屍體,反而自己還成爲了俘虜,承受了常人所難以想象的痛苦和折磨。但和那些犧牲在了戰場上的戰友比起來,汪斌又是幸運的,畢竟活着,纔是最好的結果。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汪斌之所以能夠在能夠活下來,除了他對越南人有着作用外,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爲他有着足夠堅強的毅力和信念。也正是這份毅力和信念,將他的生命昇華到了新的高度,他也足以因此而受到人民的尊重。

不過對於我國而言,戰俘一直都是一個非常敏感的話題,特別是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戰俘在回國後很容易受到不公正的對待。但通過組織這次對汪斌的處理我們可以看出,一些固有的觀念正在被悄悄改變,這對於部隊現代化而言,顯然不是一件壞事。

要知道,只要戰爭存在,那麼戰場上就必然會有俘虜的出現,這是不可避免的。而且縱觀近代戰爭,因爲不可抗拒因素被俘的士兵也大有人在,特別是中國軍人,基本上被俘都是因爲各種極端因素,很少會出現向美軍那般舉着白旗大搖大擺投降的情況。

因此,在對待俘虜的態度上,我們必須分類視之。對於那些被迫被俘,且熬過了敵人嚴刑拷打都沒有出賣國家的戰士,他們配得上人民的尊重;而對於那些貪生怕死,置國家大義於不顧的人,他們則是叛徒,他們也必將被釘在恥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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