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全球醫療水平、生活水平的提升及生育率的下降,全球老齡化速度加快是大勢所趨。

日本是全球最早進入老齡化,也是老齡化程度最嚴重的國家之一。2019年,該國65歲以上人口達3588萬,佔比28.4%。據預測,到2036年,日本65歲以上人口將佔總人口的三分之一。

也因此,經濟發達的日本成爲了養老制度最完善、養老產業最發達的國家之一,多次被媒體評選爲“最適合養老的國家”,甚至被譽爲“養老天堂”。

不過,這個養老界的資深模範生,近來也已經碰到了一些暫時無解的難題。

養老院種類繁多,服務精細

日本養老產業規模大、前景好,除了大公司競相佈局,也有不少小機構活躍其中。

在日本,養老院基本分爲公立和私立兩大類。公立養老設施基本上以市町村爲單位面向本地居民,大都每月費用在10萬日元左右,換算成人民幣約6300元,這類在申請入院時有相應的詳細規範。

私立養老院入住限制較少,收費也相對更高,從每月十幾萬日元到三四十萬日元都有,一般還需要一次性繳納幾十萬日元到幾百萬日元的入住費。

日本有很多小型化、多功能嵌入成熟社區的便利店式養老機構。

不過,有賴於根深蒂固的家族觀念和發達的介護體系,居家養老仍是日本老人最主流的選擇。但不同於中國的“散養式”居家養老,日本有很多小型化、多功能嵌入成熟社區的便利店式養老機構,絕大多數的老人靠機構“圈養式”居家養老。

這類小規模、多功能的社區養老院牀位一般在20至30張左右,24小時提供服務,被稱爲養老地產的“7-11”,一般主要提供四項服務:1、日間照料(上午去,下午回),爲入托的老人提供膳食、娛樂活動、身體康復、洗澡洗浴等服務;2、短期入住,爲老人提供7天至一個多月的入托服務,期間對老人進行看護、護理,等家人來接再回到家裏;3、長期入住,面向失獨或年長老人提供機能康復,心理治療諮詢等服務;4、上門服務,爲居家養老的老人提供上門的家政服務,體檢、幫助洗浴、康復護理等。

2000年《介護保險法》實施後,這種模式的養老院在日本遍地開花,極大地方便了老年人的生活。也因此,日本的養老產業具有分散性較強的特點,規模排名前20的養老企業在上門護理事務所中數量只佔到9%,在日間照護中心事務所中數量只佔到8%。

在建設功能齊全的介護設施的同時,日本對介護服務的品質也很重視。介護人才的培養被納入正規學歷教育系統,上崗前要通過從初級到高級的資格考試,工資根據級別有所不同,但都處在較高水平。

此外,雖然日本高科技十分領先,但只要人力允許,養老陪護還是堅持以“人對人”爲主,高科技只是輔助手段。日本人認爲,這樣才能體現介護服務的溫度和價值。比如沐浴服務,日本在30年前研發出全自動機械洗浴槽;但調查顯示,相較於使用機器,大部分老人更偏愛有護理人員搓背的沐浴服務,因爲這樣在沐浴的同時,還有人陪伴聊天。

介護保險很給力,卻已財源緊張

早在上世紀60年代,日本就開始了養老制度改革方面的探索,尤其是2000年出臺的《介護保險法》,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介護,就是照顧、看護的意思。在日本,介護保險是與國民健康保險、國民年金保險等並列的基本社會保障制度,40歲以上的日本人和在日外國人都必須繳納,原則上到了65歲即可享受介護服務,如患有癌症、早期癡呆、腦血管疾病等15種疾病,即使不滿65歲,也可以享受介護保險服務。

《介護保險法》將老年人需要照護的等級分爲7級,介護等級由專業機構就申請人的視力、行動能力、能否自己翻身、如廁等85項內容確定,十分嚴密規範,每半年複審一次。

介護保險服務覆蓋面廣、功能多樣,是日本老人得以安心養老的重要所在,但這項制度執行不到20年,卻已面臨財源緊張的困境。

日本介護保險的資金來源主要包括保費以及政府稅收。2015年以前,個人只需支付介護服務費用的10%,其餘部分由國家負擔。

但是,由於老齡化進程加快,政府的財源日益緊張。2016年起,較高收入者的個人支付比例提高到20%,2018年進一步提高到30%。

目前的情況是,根據收入情況分類,收入越高,個人支付部分比例越高。

護工不足,以老養老成常態

除了資金壓力外,日本介護制度還面臨介護人員不足的嚴峻現實,使得部分老人只能依靠“老老”介護——即一名老人照顧另外一名老人,或者年歲已長的子女照顧年歲更長的父母。《介護保險法》規定由子女照顧病臥父母的,可以依法領取一定的報酬。

厚生勞動省推算,2020年日本看護人員的缺口約爲26萬人,預計到2025年,這一數字將增至55萬人。如何增加和培訓看護人員是日本養老產業亟須解決的問題。2019年4月,日本政府開始允許持“特定技能”的外國人在日本從事看護工作。

除了專業的看護人員,日本很多養老機構也在積極僱用老年看護人員。以老養老正在成爲日本社會的常態。據《日本經濟新聞》報道,在茨城縣一家擁有大約30名員工的養老機構看護人員中,55—65歲的有10人左右,65歲以上有8人,70歲以上有4人,年齡最高者爲84歲。

日本很多養老機構也在積極僱用老年看護人員。以老養老正在成爲日本社會的常態。

其實在其它行業,也經常可見七八十歲的日本老人仍在工作。日本政府也鼓勵企業這麼做,近期,日本野島電器公佈新規,允許員工工作到80歲。據厚生勞動省推算,到2040年,日本就業者中65歲以上高齡者的比例將達20%。

2019年6月,日本金融廳曾發佈一份報告稱,如果一對日本夫婦退休後再活30年,就需要在領取養老金的基礎上,還擁有2000萬日元(約125萬人民幣)的金融資產,才能維持正常老年生活。如果僅僅依靠養老金,老人每月將會產生5萬日元的缺口——如果退休後再活20年,缺口爲1300萬日元,再活30歲,缺口就是2000萬日元。

這份報告引起了日本全社會的震動。

執政的自民黨對金融廳這份報告表示不滿並要求撤回,在野黨則藉機要求日本政府對養老金體制是否難以爲繼進行說明。

一邊是人力短缺,一邊是對未來的擔憂,經濟發達如日本,“活到老、工作到老”還是成了很多日本老人的選擇。

異國養老聽着很美好,藏有暗礁

日本厚生勞動省的數據顯示,日本國民年金平均領取額約5.6萬日元每月,厚生年金平均領取額約14.5萬日元每月。這樣的養老金水平在周邊國家看來,還是很充裕的。

良好的氣候條件、低廉的生活成本、房價和醫療費用讓東南亞成爲許多日本老人心目中的“退休天堂”。面對如此大的商機,東南亞各國也都早早佈局。

其中,泰國2002年就推出了退休簽證制度。目前的條件是年滿50歲,存款加上年收入不少於80萬泰銖(約合人民幣15萬元),再開具無犯罪記錄及身體健康證明,就可以申請爲期一年的退休簽證,期滿後可以延長。雖然簽證每年都要更新一次,但申請人可以在泰國申請,每次只需一兩個小時、花費幾千銖手續費,非常方便。

馬來西亞早在1996年就開始推廣“銀髮計劃”,2002年更名爲“我的第二個家園”。與泰國相比,馬來西亞的退休簽證資金門檻較高。50歲以上的申請者必須把15萬馬幣(約合人民幣26萬元)存滿一年。

菲律賓也出臺了“特別退休居住簽證”。50歲以上夫妻,只需要存款10000美元(不可取出轉做投資)即享有在菲律賓永久非移民的地位和多次入境和免稅的優惠待遇。

不過,到東南亞養老的日本老人很快發現,現實並非想象中那麼美好,除了環境、心理因素、飲食習慣等問題,還要警惕當地人把他們當作“有錢又好騙的外國老人”,進而實施犯罪。“東南亞以海外移居者爲目標實施犯罪的案件正在逐漸增多,尤其是以單身高齡男性爲對象的犯罪案件特別多。”日本某雜誌社主編說。

中國準備好了嗎?

養老模範生的日本都遇到了這麼多問題,正在迅速老去的中國又準備得如何了呢?

目前中國老年人口數爲2.12億,據預測2050年將達4.8億,超過日本成爲世界上老齡化最嚴重的國家。中國老齡科學研究中心曾做過測算,中國老齡產業產值將在2050年突破100萬億元,屆時將佔GDP三分之一以上。

預測2050年,中國將超過日本成爲世界上老齡化最嚴重的國家。

天眼查的一組數據已經體現了這一行業的熱度,2010年至2019年的十年間,中國企業名稱或經營範圍含“養老”的企業總量由原來的0.95萬家,增長至12.5萬家,多了12倍。

但產業現狀卻是差強人意。根據頭豹研究院2020年初發布的研報,中國公辦養老機構收費爲2000-4000元,設施完善,但牀位難求,甚至需排隊等候數年。而民營養老機構層級分化嚴重,低端的佔比超7成,收費爲1600-3500元/月;中端民營養老機構數量次之,收費爲3501-8000元/月;高端民營養老機構最少,收費在8000元以上/月。

居家養老配套服務不足,條件好的養老院要麼資源緊張,要麼收費太高,專業護工嚴重缺乏,養老基金缺口巨大……如何做到讓每一位老人安心養老,這是中國政府和社會必須提前佈局的嚴峻挑戰。(編輯:文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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