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tflix把两位帅哥关在一栋危机四伏的居民公寓楼里,玩生存游戏。

“难得一栋居民楼里集齐了丧尸、浩克、异形、蜘蛛精等各种怪物,它们和人类相杀!” 可以说这部片子,是近年来韩国电影市场最偏好的丧尸灾难片升级版。

但它却有一个甜甜的剧名,《甜蜜家园》。

《甜蜜家园》海报

两位男主分别是大热爱情剧《喜欢的话请响铃》的人气演员宋江和《再次十八岁》里的年下小狼狗李到晛,简直是妥妥的偶像剧标配。而剧情的设定,也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地方,譬如丧尸的传播是以欲望为媒介的。

宋江(左)与李到晛(右)

纵然有诸多情节的bug,但2020年的尾巴,看到这样一部末日剧,孤岛、感染、死亡、亲友,“活下去、活下去”的呢喃,《甜蜜家园》仍旧能以血肉模糊的姿态,撞开一些观众的心扉。

以至于有观众一口气刷完之后,一边吐槽,一边不由得期待第二季的到来,坐等填坑以及自己磕的cp结局。

丧尸升级

《甜蜜家园》改编自韩国人气漫画《家》,原作已有较好的口碑。全球累计观看人数过12亿,人气不输《海贼王》等经典日漫。

故事的主人公车贤秀是一位厌世男青年。

他在学校遭受严重霸凌,一个开朗阳光的男孩突然变得阴暗沮丧,将自己隐藏在游戏世界中。家人突然离世,令他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

他搬进了一栋鱼龙混杂的居民公寓,准备在8月25日这天自杀。令他没想到的是,全世界也突然在这一天陷入了怪物横行的失序与疯狂中。

计划好自杀的主角车贤秀

在这间公寓里,感染变异,从保安收到一箱臭鱼开始。

卑微谨慎的保安被人举报在值班室里放置了休息的床,冷漠的苛待与住户居高临下的睥睨激起了保安被压抑的愤怒。看到苍蝇飞动的那箱臭鱼,他狂流鼻血——这正是被感染的征兆。怪物化还会有体温下降、昏厥等疑似症状。

意识到不对劲的住户们为了躲避怪物而聚集到更加安全的一楼,开始合作对抗怪物。

前几集里,全新世界观的建立十分顺畅,观众很快就体会到这个怪物故事的有趣之处。

最先出场的长舌头怪物,轻而易举地在数米之外穿透人的身体并吸取血液,开始营造出压迫的氛围。正当想着“这是本剧有着超能力的丧尸主角吗”,更多有着不同样态和能力的怪物们陆续登场,疯狂追杀健康的人类,令人目不暇接。

长舌怪

幸存的人类逐渐拼凑出怪物化的一些样子:

感染与人类的欲望有关,欲望越强的人越有可能被感染,与以往灾难片中的呼吸道、血液传染明显不同;

传染是随机的,感染者也不确定何时会变成怪物;

杀死怪物有黄金时间,在此期间对怪物造成的伤害无法恢复。

最有意思的是,怪物的样态就是人们心底欲念的反映。

比如在日记中懊悔不能抓住孩子的父亲最后变成长手怪,因为偷窥癖变成眼球巨大的独眼怪,以及秃顶店主变成长毛怪。

窗帘后的独眼怪

这样的设计一改以往传统的丧尸样态,丰富的怪物外形也可以根据不同的情节设计让故事变得更恐怖、或更轻松、或更感人。

一个母亲,令人感触。她车祸中失去孩子,之后每天推着婴儿车出门,沉浸在孩子还在的想象里。后来,为了救另一对躲避怪物的姐弟,善良的她以柔弱的身体阻挡肌肉怪,为母则刚,十分动人。

最后也因为对孩子的巨大思念,感染后的她,竟然变异成为孕育在母体中的婴儿怪物。

因思念孩子,被感染后的母亲变异成婴儿怪物

砰砰跳的柔软胎盘,来自于《甜蜜家园》剧组的用心特效。

该剧单集制作成本创下新高,高达30亿韩元。

导演李应福曾执导过《鬼怪》、《阳光先生》等高分韩剧,他希望在怪物的呈现上能既像人,又像怪物,让观众看到怪物的样子后,思考它是因为何种欲望而变异。

为了区别于以往的丧尸、恶鬼,剧组请来好莱坞最出色的特效制作团队,还邀请可以挑战人类极限动作的特技演员饰演怪物、配合演出。

《甜蜜家园》的拍摄幕后

在片中,有一个被观众调侃为“绿巨人”的肌肉怪。为了在拍摄现场就能呈现巨大的体型,剧组成为韩国第一个利用跟踪摄影机进行拍摄的团队。

但随着剧集推进,后期怪物的出场乏善可陈,不再有太多的惊喜。

当人们把注意力放在故事上,支线过多、叙述略显混乱等问题凸显出来,太多的家长里短也让中程故事显得冗长。

令观众生气的是,角色们在末日里得到的生存智慧实在堪忧,履犯疏漏以致威胁集体的安危,最终以几位主要人物一次又一次的牺牲来平息。

难道在末日里大家的神经还不能再绷紧一些吗?

在后期,为了突出“人比怪物更可怕”的主题,剧情也变得像命题作文,只为了触动男主车贤秀而服务,群像人物都失去了性格,立场摇摆不定。过多的反转令人摸不着头脑,矛盾和和解都有些突兀。

豆瓣评分从开局的8.8跌落到目前的7.8。

《甜蜜家园》目前的豆瓣评分为7.8

有影迷形容,“前半《釜山行1》,后半《釜山行2》”

韩国“丧尸”史

《釜山行》的出现,的确对于韩国丧尸片的发展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在此之前,韩国丧尸题材电影多为成本较低、制作粗糙的作品,没有什么影响力与好口碑,韩国观众也对丧尸片不感冒。

在十年前,导演延相昊开始创作丧尸动画《首尔站》,这部批判现实的动画作品后来吸引了电影公司,推出真人电影。2016年,丧尸电影《釜山行》与《首尔站》近乎同期上映,这才掀起了影迷追看丧尸的热潮。

《釜山行》的成功无疑是现象级的,它在韩国本土与海外都创造了观影佳绩,风靡全球。《首尔站》也以57万美元的成本收获了103万美元的票房。

可以说,《釜山行》以一部商业片之力提升了韩国丧尸片的飞跃发展,拉动了韩国乃至东亚电影市场的“丧尸热”。

在豆瓣上,90万人打下8.5的高分,它被誉为“亚洲商业片的最高水准”

在韩国商业电影中,灾害电影独具特色,以往主要以自然灾害与人为错误造成的灾害为主。而丧尸灾害片的出现,让韩国电影市场看到了更多的可能。

从2006年奉俊昊的《汉江怪物》开始,韩国灾难题材电影一直保持着成熟的制作和佳作的产出。

《汉江怪物》奠定了韩式灾难片的风格特征,在学习好莱坞同类商业大片的基础上,加入韩国社会文化特征,从小人物的故事出发,融合社会批判、传统家庭温情等元素。此后的《海云台》《铁线虫入侵》《摩天楼》等灾难片都有可圈可点的表现。

《汉江怪物》剧照

《釜山行》也是如此。

沿袭了传统灾难惊悚片的叙事套路,《釜山行》在紧凑的篇幅里以高效的方式融入了韩国电影擅长的煽情,从一个个家庭入手,让亲情接受丧尸灾难的冲击,爆发出人性中的坚韧闪光品质。譬如车上丈夫对孕妇的守护、父亲为了女儿的安全跳车自杀等令人印象颇深的情节。

《釜山行》中,男主为了保护女儿,在被感染后的最后一刻理智选择跳轨自杀

同样,《甜蜜家园》也花了很大的篇幅来刻画小人物的自私或善良、或怯懦或勇敢。观众也从不同的个人命运里受到触动。

这是充满套路又充满情感的创作路径。

对外人刻薄的妈妈一心想救自己的女儿,让大家陷入危险之中,但最后主动守护起两位孤儿姐弟。一直被丈夫压迫、默不作声的便利店大妈格外照顾女消防员,还在感染后含泪向车贤秀道歉:“你是怎么撑下来的……我是个没用的大人,对不起”。教师郑载宪牺牲了自己,在电梯里与怪物在烈火中同归于尽,他没证明能和人生悲惨的智秀一起活到最后,留下的只有一句告白,迟来的糖最诛心。

细腻的人性刻画、对政府问题的批判控诉都是韩国丧尸灾难片的鲜明特征。

在《釜山行》里,一边是宣传控制了局面的政府,一边是丧尸病毒疯狂传染的现实,充满讽刺意味。

在《甜蜜家园》里,眼镜老人干脆直接指出,在乱世之中,最无法相信的就是政府军队。

政府在韩国灾难片中往往扮演缺位或者反面的角色,黑色幽默无处不在,由此影射统治机器的冷酷一面。

即便是在丧尸题材中,韩国影视人也始终用作品表达对社会问题的关切,充满文艺界的历史反思与文化警醒。而这正是四十年前现实抗争所留下来的精神遗产。

丧尸片的可能

2016年以后,韩国几乎以每年一两部作品的速度推出丧尸片。

回首2020年,韩国就涌现了《王国2》、《釜山行2》、《活着》、《僵尸侦探》和《甜蜜家园》等丧尸题材影视剧,着实高产。

不得不感慨,韩国人对《釜山行》荣光的迷恋以及Netflix的全球化野心。

但中规中矩的普通丧尸片已经无法满足观众的胃口。

顶着前作光环的《釜山行2》以及影帝刘亚仁挑大梁的《活着》都遭遇了口碑的滑坡。

在常见的丧尸设定下,近年故事出彩的作品并不多见。

在接近现实风格的《活着》里,有亮点的仅有刘亚仁在影片前半段里的表现。刘亚仁的丧尸版“我独自生活”也要比他和朴信惠的无脑冲撞要有意思得多,也是丧尸世界里,少有地细腻描述个人在灾难中的心境。

《活着》剧照

而丧尸片与其他类型相结合的作品却更令观众觉得惊艳,比如与喜剧相结合、不走寻常路的《奇妙的家族》,与古装剧相结合、融合东方权谋的《王国》,以及与奇幻相结合、新概念设定的《甜蜜家园》。

开年的《王国2》延续了第一季的口碑。

《王国》满足了当代观众对于古代朝鲜宫斗剧的想象,融合丧尸的离奇元素,使得整个故事更为扑朔迷离。丧尸是表面,历史是内核。丧尸可怕,在权斗党争之中,人心的黑暗更为可怕。

《王国》剧照

《王国》的风格含蓄内敛,以考究克制的手法将这个故事讲得如同古籍上的一桩奇闻。布设悬疑的迷局,点到即止的留白,让观众始终保持对神秘丧尸真相的好奇。要说“人心比怪物更可怕”这个主题,没有比宫斗更适合装的筐子了。

丧尸喜剧《奇妙的家族》让人想到上世纪末香港僵尸片的无厘头喜剧风格,这让韩式丧尸片的品类更为丰富。

《奇妙的家族》剧照

导演郑在泳是僵尸电影迷,几乎看过所有的僵尸题材电影。

他受流感流行启发,想出许多有趣的设定,比如“被僵尸咬后非旦不会死,还会变得更年轻”“人们排起长队等待被僵尸咬”等。甚至因为看到卷心菜和人类大脑很像,干脆让丧尸成为素食主义者,狂吃卷心菜。

该片对丧尸的很多设定是颠覆性的,轻松诙谐。在电影里,还出现了《釜山行》变异成丧尸的联动画面,与片中先被人们欺负的丧尸形成颇有意思的反差。

《甜蜜家园》成功的很大原因也是因为全新有趣的设定:丧尸与人的欲望紧密相关,有什么样的欲望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丧尸。长得像三星堆文物的听力怪、巨大眼球的大眼怪也都曾引起网友的讨论。

长得像三星堆文物的听力怪

当丧尸题材在电影市场上不断取得佳绩,韩国丧尸片或将逐渐成为与传统犯罪剧情片、爱情片并重的类型。而对于经历过2020年疫情的观众而言,今后对丧尸灾难片的感触或许会更有共鸣。

片中有一幕,智秀用残破的吉他弹奏歌曲,秀贤沉浸其中。他好久没听到音乐了,喃喃道:“让我感觉好像回到家”。这首歌因此有了名字,《甜蜜家园》,诉说的正是人们心底对于家园的向往。

《甜蜜家园》剧照

音乐响起,镜头扫过儿童图书馆,扫过阳光照射的楼道,扫过墓地。这是安静的、没有恐慌的时刻。

平和的音乐告诉人们:活着,活下去。不管是电视剧里,还是荧幕外的人,经历过灾难,一定会迎来希望。

作者 | 李波

编辑 | 何焰

排版 | 李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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