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在人們心中,怕是最瀟灑、疏狂的一位詩人了,當他做客他鄉時,他吟出的是: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當他被召入京時,他絲毫不掩內心的激動: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李白的詩自帶特殊的風格與魅力,再拿閨怨詩來說,一般的閨怨詩都會很明顯地說“怨”,但是李白就不一樣。他寫過一首《玉階怨》,四句包含龐大信息量,不寫“怨”卻“怨”從中來,而且這種怨還非常的有境界。

玉階怨

李白

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

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

先說說題目《玉階怨》,它是樂府舊題。漢朝的班婕妤失寵後寫了一首《自悼賦》,情感色彩悲傷至極,其中有“華殿塵兮玉階苔”,後來《玉階怨》也就被專門用來寫閨怨。

起句:玉階生白露。一個動詞連接兩個名詞,五個字皆不可被他字替代。“玉階”一詞不僅突出了建築物的華美,而且也暗示了女主人公身份的特殊:可見她不是居住在平民百姓家的姑娘。“白露”一詞則點明瞭時間,體現了天氣之“涼”。中間的“生”字更值得細品,白露在玉階上生成,肯定不是一時半會兒,所以一個“生”字足以說明時間的漫長。

那麼起句的作用就出來了:點明地點、時間、營造氛圍。

有了起句的鋪墊,承句也就很自然地被引出:夜久侵羅襪。在這裏,主人公已經出場,只不過她不是直接被點出,而是被“羅襪”來代替。整句內容與起句銜接緊密:因爲玉階上有白露,所以這美人在上面徘徊久了之後,她的羅襪自然也就被露水打溼了。

作者沒有直接去描寫這個美人的衣物、神態等等的細節,僅一句“夜久侵羅襪”就將她長時間來回徘徊的身影展現給讀者,她是孤單的、是無助的,這個畫面很鮮活。而從側面,我們又能感受到作者對她的憐惜之情,讀出當時女子命運的不公。

由此,我們也可以看出:無論是怎麼寫,都需要有一定的邏輯去貫通起來,不能拋開“邏輯”去胡亂拼湊,這是最基本的一點。

轉句從室外轉到室內:卻下水晶簾。因爲天氣太涼了,也因爲她等待了那麼久始終沒有等到要等的人,於是這位美人便回到了房間。她放下水晶簾,這個動作又暗示了什麼?暗示了她不想再繼續等下去了。然而真是這樣嗎?並不是,合句做出了補充。

玲瓏望秋月”,雖然主人公放下了水晶簾,迫使自己不要再去幻想、等待,但是她的內心卻做不到,在無眠中又不自覺地隔着水晶簾去看那玲瓏秋月。合句又是一個生動的畫面:水晶簾靜靜垂着,簾內無眠的美人,正孤單地遙望着簾外的那輪月亮出神……

這一句再一次將美人的心境進行了烘托,她放下水晶簾也好,她望月也好,這一系列的動作都集中體現了她內心的一種煎熬;在等不到要等的人時,她的“怨”意油然而生,而她堅持等待、盼望,又無不說明了她的癡心與不甘。作者寫到這裏就收筆了,把其他一切能夠補充、延伸的內容留給讀者去想象。

縱觀全詩,作者一直都在通過場景、動作去介紹人物和表達情感;詩中沒有說她在等人,也沒有說她內心如何煎熬,但我們卻能夠感受她等人那份的哀怨與期盼……;

又或者,就如有些朋友說的一樣,李白這裏是表面寫美女,實則寫被朝廷貶謫的自己,暗喻自己的命運。不過這只是一種猜測與想象,至於是否有這層意思,我們自己心裏做一衡量即可。

總之,這首詩不同於一般的閨怨詩,它縱然有“怨”也能夠做到怨而不傷;在內容方面,語言的包容性被儘可能地放大,留給讀者足夠的想象空間。

而且在合句中,還適當抬高筆筆調,用“玲瓏月”來體現境界上的清高,所以李白這就是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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