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富江(瑤族)

妮娜挑着兩隻銻桶，走路有些搖擺；現在的年輕人對於挑擔子，已是有些陌生，扁擔壓在肩上，那幾十斤重的壓力，磨得肩骨是穿心的疼脹。妮娜只能是把擔子來回往兩肩挪，有時也在後椎處停留。這樣，腳下的步子就走樣了！

沒有辦法，這年這個冬天是特別的晴好溫暖，本來瑤山裏對於“乾旱”這詞，是沒有切身體會的。山裏的植被豐盛，各山衝的溪水是常年不斷。然而，這年卻是例外了。

妮娜今年16週歲；妮娜在這年夏天的中考中，成績沒有上線，她沒能進入到縣裏的高中就讀。現在國家還沒有普及12年義務教育，這在成績偏低的山裏娃們看來，是一件遺憾的事！

沒有考上高中，妮娜在這年的暑期裏，碰到一個工地包工頭，需要一個幫煮飯的；這包工頭給出的工錢也很實在：包喫住外，每天給工錢80元，工錢可月結也可天結。

妮娜家裏有年邁的爺爺，有爸爸還有一個有殘疾的媽媽，妹妹正在山村小學讀書。妮娜她爸獨自勞作，撐起全家的喫住已是很費力了。妮娜沒考上學校，又遇上有老闆招工，妮娜和她爸講自己願去。妮娜她爸聽妮娜這話，他只是沉默並不反對。就這樣，妮娜就把這做炊事的活計給攬了下來。

這鬼天氣。妮娜挑着擔水，在心裏就想罵娘！這年在前段時期，還有什麼“專家”說，今年的冬季會是世紀級別的寒冷。可沒有想到，這年卻是比往年更暖冬，更乾旱！

妮娜挑水回到工棚，她就忙着掏米開始做飯。這老闆連同工人以及妮娜本人，她就煮10個人的三餐飯菜。這工作不是很辛苦，老闆也講信用，工錢是由着妮娜心意，或隔天，或當晚，老闆就會用微信轉入到妮娜的賬號。

妮娜適應了這個打工的生活，對於能掙錢能替父親減輕家庭重負，妮娜在心裏算是欣慰。這個暑期的日子，妮娜過得很充實。

這年的光陰快逝，轉眼下半年學校的開學日子又到了。同村成績好的同學，都在父母的陪同下，高興地往縣城的中學校去報到；那些和妮娜一樣，沒有考上高中的同學，也大都在之前選好了去城裏讀職業學校。唯有妮娜，她還在這工棚爲老闆煮飯掙着工資。

那天妮娜抽空回家拿些日用必需品，她打開書櫃時，看到裏面原先讀書時的書本，她的神情卻突然有些呆滯；妮娜的父親看妮娜的表情，他也顯得比往日更沉默。

妮娜轉回到工棚時，老闆和他那幫打工仔已回。妮娜在喫飯的時候，只是一個人蹲在工棚的角落悶頭喫飯。妮娜有些難嚥的感覺。

老闆見妮娜異樣，就有些詫異。老闆就問妮娜，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妮娜沒有回答。妮娜只指了指自己的心窩處！

這老闆也是好講話之人，他說你有心事就講出來嘛。

於是，妮娜就把自己的近況全盤托出。

老闆沒有多想，就對妮娜說，女娃在這樣的年齡，是應該讀書的，之前我不知道，你趕緊辭工去學校報到吧！

妮娜回到家，面對沉默的父親，她也不知說什麼纔好。妮娜只對父親說，老闆叫我辭了工棚的炊事活了，我想和隔壁的阿嫺一起去讀職業學校。

妮娜的父親聽妮娜講這話，就從呆楞的神情中回過神來。末了，他說，爸也是這麼想，現在人身上沒有點“特長”，出去幹什麼也難呀！

妮娜望着父親，眼眶裏就凝上了淚花！

注：圖片來源於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