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橋山死了,李涯也死了,馬奎早就死了,軍統(保密局)天津站就剩下站長老師吳敬中和副站長學生餘則成相視而笑:中高層特工就剩下咱倆了,誰是峨眉峯誰是雪山,這還用問嗎?

當然,說吳敬中是雪山,當然只是一種調侃,他也曾爲了揭穿餘則成的身份而絞盡腦汁,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吳敬中越來越不想抓餘則成了——這樣的善財童子上哪找去?

後來即使餘則成出現了破綻,吳敬中也有意無意地阻止李涯繼續調查。吳敬中原來越消極的主要原因,除了餘則成能幫他弄來玉座金佛,還因爲不僅天津出現了兩個保密局甲種站,就連保密局也從一個變成了兩個,這也讓吳敬中一個頭兩個大:保密局有兩個正局長,天津有兩個正站長,我聽誰的?出了事誰負責?趁着這亂勁兒,我不大撈特撈,豈不是腦袋進水了?

不禁吳敬中納悶困惑,就是讀者諸君可能也有些鬧不明白,這是因爲在所有的諜戰劇裏,保密局只有一個局長,那就是毛人鳳,軍統(保密局)天津站也只有一個站長,那就是吳景中,也就是《潛伏》中的吳敬中。

但事實上,不但有兩個保密局天津站,就連保密局,後來也變成了兩個,這種雙管齊下,恰好造成了誰都管事,誰也都不管事的尷尬局面:天津站有事不知向誰彙報,天津站特務工作出了問題,局本部也不知道該向誰問責。

毛人鳳並不是保密局首任局長,這一點大家可能知道,因爲戴笠也不是軍統局局長:軍統局的局長一直由蔣介石侍從室第一處主任兼任,這一點倒跟後來的足協有點相似,真正管事兒的是副局長戴笠,而走馬燈般先後兼任軍統局局長的賀耀祖、錢大鈞、林蔚,每年只出現兩次:年初一次,年終一次,聽聽計劃和總結就算履行了職責。

戴笠墜機,軍統變成了保密局,主任祕書毛人鳳算是真正接班了——他接的是副局長之位,正局長由國防部二廳廳長鄭介民兼任,這就是吳敬中不敢殺陸橋山的原因:陸橋山的靠山正是鄭介民!

吳敬中對着餘則成放狠話:“我現在就地正法了他(陸橋山),鄭介民能奈我何?”

吳敬中嘴上不怕,其實心裏還是十分忌憚的,因爲餘則成已經把話挑明瞭:“怎麼處理陸橋山,這事兒推給鄭介民。他們關係好,看他怎麼處理。您要是處理,很難說鄭局長會怎麼想,到時候扔過一雙小鞋來,您穿還是不穿?”

在餘則成的勸說下,吳敬中就坡下驢,把陸橋山押送南京,結果陸橋山到了南京不但沒有受到任何處分,反而搖身一變成了特派員,回到天津倒查吳敬中李涯,這才被翠平一槍幹掉——陸橋山確實做了許多壞事,該死,他要不死,真的扳倒了吳敬中,餘則成也就危險了。

餘則成稱鄭介民爲局長,一點都沒錯,因爲當時保密局的局長,確實是國防部二廳廳長鄭介民兼任,雖然他不管具體事務,但是寫一個撤銷吳敬中職務的命令並蓋上保密局大印,毛人鳳也得執行。

一僕二主的日子不好過,吳敬中的消極怠工可以理解,更爲奇葩的是保密局居然有兩個天津站,這兩個站都是甲種站,吳敬中(吳景中)只是其中的一個站長,確切地說,是二站站長,跟他一起在天津呼風喚雨的,還有一個一站站長,那個位置也先後換過人,就不詳細介紹了,因爲咱們今天重點要說的是鄭介民卸任、毛人鳳當保密局局長後,居然出現了兩個保密局和兩個局長,毛人鳳只是兩個站長中的一個。

1949年1月,老蔣下野隱退之前,已經下定決心不把保密局交給“代總統”李宗仁,於是他祕密召見毛人鳳,讓他辭去保密局局長一職,交由副局長徐志道接任,由保密局福建站站長林超升任副局長——天津跟上海、南京、北平、四川、雲南一樣是甲種站,但是副局長並沒有從這幾個站產生,讀者諸君一定產生了這樣懷疑:這個徐志道當局長的保密局,不是假的吧?

這種懷疑是有道理的,因爲徐志道當局長的保密局在老蔣眼裏,就是掩護毛人鳳保密局的一個幌子,只有幾十個散兵遊勇,好裝備和精英特工都轉入地下,繼續歸毛人鳳管理。

於是保密局出現了這樣搞笑的局面:“代總統”李宗仁信以爲真的保密局啥事也幹不了,真正掌控局面的毛人鳳派系,他又指揮不動,甚至這個地下保密局如何聯繫,他也不知道。

徐志道和林超都曾在李宗仁任司令的第五戰區幹過,跟桂系關係密切,也想做出一點成績,但是他們要人沒人要權沒權,甚至要槍也沒槍——像吳敬中級別的省站站長,早就接到了國防部的密令,他們繼續服從毛人鳳調遣,而毛人鳳只對老蔣一個人負責。

吳敬中就是在這一僕二主之間受夾板子氣:徐志道掌握着保密局印信,也像擁有實權,他不但把領到的經費全部留下而不交給毛人鳳,而且還去桂西南的十萬大山中收編地方土霸武裝,連毛人鳳派去牽制徐志道的業務處處長黃公逸也“反水”幫了徐志道。

如果徐志道安心當他的“假局長”拿高薪不管事,吳敬中們還好乾一些,現在兩個局長都想抓權,吳敬中們無所適從,當然就只能抓錢了——反正幹好了得不到獎賞,幹壞了也不會受罰。

看到這裏,讀者諸君想必已經明白了,凱申物流的內訌,也是他們破產崩盤的主要原因之一,難怪老蔣抱怨“是被自己人打倒的”。老蔣尚且如此抱怨,吳敬中們的日子有多難過,那就可想而知了,於是吳敬中的所作所爲也就可以理解了:他既不敢殺陸橋山,也不想動餘則成,在那個年頭,活兒真是不好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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