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名职业行动派特工来说,暗杀可能就是家常便饭,如果没有刺杀几个大人物,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干过这一行,无论是军统四大金刚、四大杀手,还是军统三剑客,沈醉都榜上有名,可见他在暗杀这一行算是一个高手。

读过沈醉回忆录的都知道,他原本是军统局本部八大处长中的老疙瘩,也就是总务处处长,按理说就是个搞后勤的,他能跻身军统(保密局)顶级杀手行列,说明他还干了很多别人不敢干的、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认真翻阅沈醉写的《我的特务生涯》、《军统内幕》等回忆录,发现此人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不但戴笠毛人凤对他信任有加(毛人凤只相信他的能力),就连老蒋遇到棘手的事情,也会想起让沈醉出手——如果那次沈醉真的出手了,那他就会成为轰动天下的超级杀手:1948年末到1949年初,已经被毛人凤平级调动(按理说本部将官外派应该升级,但并没有升级)到保密局云南站当少将站长又被召回南京,执行暗杀李宗仁的计划。

沈醉也没有辜负老蒋和毛人凤的信任,他很快就拿出了四套行动方案,连弹头内都装好了烈性毒药,毛人凤亲自给沈醉下令:只要李宗仁离开南京,立刻乘坐高速汽车实施狙击!

毛人凤当然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决定何时动手除掉李宗仁的,他是接受了谁的指令,读者诸君当然一看便知。

1948年11月,正在保密局云南站站长位置上很不开心的沈醉忽然接到了毛人凤的电报,让他火速飞回南京接受重要任务。

满心欢喜的沈醉以为毛人凤还顾念旧情,准备提拔自己——沈醉在郑介民、唐纵与毛人凤的角逐中,是支持毛人凤的。但是沈醉一下飞机,刚住进保密局的高级招待所,毛人凤就赶来交给了他一块烫手山芋:“蒋校长亲自指定你去主持暗杀李宗仁的工作!”

毛人凤管老蒋叫校长,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因为他虽然进过黄埔,但却没有毕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逐出师门”了——“因病休学”只是一个体面的说法,因为休学不是取消学籍,病好了还得回去完成学业。但毛人凤有一个别人不具备的优势,那就是他也是浙江人,衢州府江山县(今衢州市江山市)跟杭州奉化县溪口镇的人,也是不算太远的同乡,这也是沈醉看好并支持毛人凤的主要原因之一。

毛人凤是老蒋同乡,沈醉给蒋宋夫妇当过贴身保镖(沈醉回忆录有记载),刺杀李宗仁这样重要的任务,只能由嫡系中的嫡系来完成,沈醉虽然不会拒绝,但却不能不慎重,毛人凤也对他拍了胸脯:“我已命令经理处和人事处,凡是特别行动组有钱要人,全都会全力支持!”

毛人凤、潘其武、叶翔之和沈醉四个人秘密开会,连保密局副局长徐志道(后来老蒋授意搞了两个保密局,地下保密局局长毛人凤,公开保密局局长就是徐志道)都没让参加。

沈醉经过慎重考虑,挑选了秦景川和王某某(沈醉回忆录《军统内幕》指称其王某某而不直呼其名,不知是忘了还是刻意回避,但是忘记的可能性不大)作为自己的助手:秦景川是军统一流杀手,王某某是东北惯匪,能以手枪射落空中飞鸟,沈醉在军统中也是有名的神枪手,三枪齐射,就是王亚樵也躲不开。

沈醉之所以选择秦景川和王某某做助手,就是为了执行他的第一套方案:李宗仁住在傅厚岗后面,汽车进出转弯时速度很慢,三个枪手同时射击,失手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为了便于发动袭击,沈醉还在李宗仁住宅附近的马路转角处开设了一个旧书摊,特别行动组的人可以在动手前假装在书摊看书,长短枪就藏在书堆里,可以随时拿出来射击——书堆里除了汤姆生机枪(中国称之为汤姆生手提机枪,原名汤普森冲锋枪,也叫芝加哥打字机、芝加哥小提琴、压死驴冲锋枪),还藏了几颗炸弹。

宋希濂曾经这样评价沈醉:“沈醉和许多高级将领不同,身上没有官气,外表十分儒雅,虽干了多年体力劳动,但全然看不出。”书生杀手的绰号,给沈醉也十分合适,这是一个辣心蔫萝卜。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沈醉还预备了另外第二、第三、第四套方案,其中第二套与第一套大同小异:李宗仁住宅外面有一个变压器,可以让杀手化妆成电工,假装检修变压器,居高临下用手提机枪对着寝室和餐厅扫射。

第三套方案是在李宗仁去机场的路上,用经过改装的高速汽车进行追击狙杀,这套方案的动手时间不需要请示汇报,只要李宗仁离开住宅赶往机场,沈醉可以立即动手,因为已经老蒋授意(蒋很高明,从亲自不明确下令,他对下属只是暗示)毛人凤通知了沈醉:“如果李宗仁忽然秘密离开南京,那一定是调集部队进行武力逼宫,这时候特别行动组可以不必等候任何命令,直接动手开干!”

第四套计划,甚至得到了老蒋的密切配合,这一点知道1965年,沈醉才在李宗仁请他吃饭的时候透露了出来,李宗仁也才恍然大悟:“我当年刚到南京,宋就故意问蒋是否可以把‘美玲号’送给我,郭德洁(李夫人)很高兴,多次要坐‘美玲号’去上海、杭州游玩,如果我们真的上了飞机被打下来,你们是不是就可以宣传我是替老蒋死了?”

沈醉笑着承认:“我们当年在光华门外通往飞机场的一条小街上开了一家小杂货铺,还特地装了一部电话,只要你们上了飞机,毛人凤就会通知随时待命的两架战斗机升空……”

沈醉准备了四套方案还不放心,他又上了最后一道保险,他在回忆录《军统内幕》中这样写道:“狙击手使用的子弹弹头内都装有最猛烈的毒药,不管射中人身任何地方,都可引起血液中毒而无法救治。”

沈醉准备的四套方案一套也没用上,因为李宗仁早就知道了老蒋要对自己动手,就很淡定地留在南京韬光养晦,大门不出二门不进,一直熬到了老蒋下野之前决定让李宗仁以和谈拖延时间期待长江涨水和第三次世界大战开打——如果李宗仁沉不住气要返回广西,沈醉后来可就不仅仅是去功德林当学员那么简单了,如果追查起来,毛人凤没准儿会把他推出来当替罪羊,杀沈醉以谢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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