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北京宴席中,有“二席”之說,即全羊席和滿漢全席。

全羊席源自遊牧生活,蒙古族有“秀什”,錫伯族有“莫爾雪克”,清真菜中有“全羊法”,不過,真正集大成者,還是老北京的全羊席。

全羊席或出於金,宋代洪皓(即《容齋隨筆》作者洪邁的父親)在《松漠紀聞》中說:“金人舊俗,凡宰羊但食其肉,貴人享重客,間兼皮以進,曰全羊。”不過此時做法應爲整燉,與蒙式全羊做法近似。早期應爲祭祀之用,漸次走上人們的餐桌。

到了元代,宮廷飲食多羊,但整羊開始分類,羊肉、羊頭、羊心、羊肝、羊五臟、羊腎、羊骨、羊腦、羊酪名目清晰,顯示出向全羊席發展的趨勢。

清代初期,滿點漢菜頗受推崇,全羊做法融入漢菜特色,清代童嶽薦編撰《調鼎集》,已有去羶的方法,說:“山羊肉細而香,綿羊肉腆而粗,煮羊肉用胡桃三五枚,鑽眼或磕碎投鍋中,煮四五滾取出,再照式再放或入普洱濃茶一碗,或生羊用水多浸,均可去羶氣。”這種做法,已明顯帶有漢化特色。

清代中期開始,全羊席流向社會,花樣越來越多,同治時期,全羊席不過60多種,到袁枚時,他在《隨園食單》中說:“全羊法有七十二種,可喫者,不過十八九種而已,此屠龍之技,家廚難當。一盤一碗雖全是羊肉,而味各不同。”

到了清末,“清江庖人善治羊,如設盛筵,可用羊之全體爲之、蒸之、烹之、炮之、炒之、爆之、烤之、燻之、炸之。湯也、羹也、膏也、甜也、鹹也、辣也、椒鹽也。所盛之器,或以碗,或以盤,或以碟,無往而不見羊也。多至七八十品,品味各異。喫稱一百有八品者,張大之辭也”,此時已從72道菜升格爲108道,到民國初期,更發展到150道菜。

正如袁枚所說,“可喫者,不過十八九種而已”,很多菜品是後來硬塞進去的,不過是爲了炫耀,並無意義。比如流落到錦州興城的全羊席,共112道菜,上來先是四幹盤、四蜜餞、四鮮果,以後三道,每次都要上四冷十二熱,外加四大件和四飯菜、四點心,成了擺排場。

爲自高身價,全羊席在技藝上日漸精細,比如用羊耳可做三種菜:耳尖爲“迎風扇”,耳中爲“雙飛翠”,耳根爲“龍門角”,用羊鼻也能做三種菜:鼻尖爲“採靈芝”,鼻樑肉爲“望峯坡”,鼻脆骨爲“明骨魚”……甚至要求“食羊不見羊,食羊不覺羊”,由於選料過精,有的菜做一盤要用幾十只羊耳。

這樣豪奢喫法,實爲誤入歧途,故清末民初,真正流行的反而是清真餐館的全羊席,基本使用蒸法,保持原味,鴻賓樓即因此成名。

今天人們一說喫全羊,就會想到烤全羊,但此菜油膩,無法常喫,真正能融入日常生活的,恐怕還是老北京的全羊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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