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記者楊帆報道在無鋒陣之後,足球世界已經很久沒有呈現新的東西,尤其是中國足球,在陳陳相因的簡單重複中,一年又一年地得過且過着。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一場中超比賽中同時出現了無腰陣+無邊後衛陣+無邊前衛陣。不曉得有多少人像我一樣是人生頭一回欣賞到這樣的戰術奇觀,其震撼和驚奇程度相當於武昌首義結束了2000多年的封建帝王統治。在我們的心中,區域或區域+盯人的整體防守那是帝王一般的存在。

  現在,造反了,變天了。 

  兩個邊後衛是假的,兩個後腰某些時候也是假的,站位比前鋒還靠前。原來,這麼踢也可以有。對面的國安也很配合,邊衛也是假的,都是假的。1873年,德國傳教士畢安、邊得志將歐洲足球帶到中國。畢安和邊得志之後,最具顛覆性、衝擊力和創新精神的足球"傳教士",崔康熙排名第一也許沒有什麼懸念。

  需要強調的是,如何把中國球員有限的個人能力跟現代足球的整體戰術結合在一起,崔指在上海申花2年的探索深具現實意義,值得國家隊主帥李鐵、"廣州國家隊培訓中心主任"卡納瓦羅以及其他中國球隊去跟進研討。

  在《克魯伊夫定律》一文中,筆者回顧和探討了上賽季崔指導非流行盯人防守的小試牛刀,簡單地說,在崔指看來,由於訓練基礎的侷限,中國球員的視野、位置感和空間預判打不了彈性很大的區域防守,在高強度的比賽中,一兩個轉身下來,視野幾乎接近爲0。怎麼辦?個人能力已經基本定型,不可能再有提高。

  如果說,崔指上賽季把水燒到了80度,本賽季已經來到了95度。由此,崔指深刻地改變和影響了我們對空間的理解。傳統上,流行的區域防守理念是儘量擴大對空間的控制,在這個基礎之上,可以有一些局部盯人的小添頭。但崔指反其道而行之,可以放着很大的空間不去控制,不管。前提當然是對手也控制不了,放棄兩個邊路的防守空間,騰出來的假的邊後衛對核心球員比埃拉和巴坎布實施人盯人防守,從而製造出來兩邊都無法控制的空間。

  無形之中,崔指把比賽場地縮小了,確切地說,假的邊後衛更多時候壓縮了場地的寬度,半真半假的雙後腰某些時候不惜犧牲弧頂的致命空間,通過不讓國安雙核轉身壓縮了空間的深度。在如此狹窄的空間裏,顯然更傾向於身體更好的申花。

  康熙變法如此高效,也有兩個客觀原因。一,國安從來沒有邊前衛。施密特時代,進攻寬度一度只有40米左右,也踢得風生水起,拿過一屆足協盃冠軍。沒有邊前,那我擺兩個常任邊後衛就是浪費資源。二,國安的傳控打的是區域防守的結合部,不停地傳跑結合部,打進打出的同時讓對手轉身從而失去身後的視野,在結合部總是正面持球的比埃拉能像梅西一樣送出身後直傳+巴坎布的直插。現在,沒有區域防守以及結合部,國安就不會踢了。當然,奧古的缺陣也是國安實力下降的一大原因。不過,即使他在,大概也只能挽回半球的差距。

  比利奇說,早就料到了申花會打頭上。不過,在防守端,他也應該早就料到會得到怎樣的對待。傳統上,國安就是一支以攻代守的球隊,防守端能比廣州城隊好一點,-1球開局的球隊。防不住,多半是因爲前面進攻壓不住。實戰是全場90分鐘沒有預案,從頭到尾的被動落後。下半時一開始,崔指看清國安徹底迷失了,要求隊型整體壓上改打高位,對比賽節奏的把控馬上收到了回報。2球領先之後,不打頭上了,換上速度反擊型的巴索戈和能出球的阿德里安,陣型回收改打身後,這是精彩的時間管理。

  某種意義上,如今的申花是韓國足球優良傳統和中國足球具體實踐的結合。相信很多人都記得,1986年世界盃,韓國人是如何貼身砍伐球王馬拉多納,韓國足球崇尚近到能聞到對手狐臭的貼身防守。

  2013年亞冠決賽之前,筆者曾在《首爾FC技術報告》中指出,韓國人會用貼身+搶前防守把恒大的巴西之隊和中國之隊分割成兩個隊。實戰,崔龍洙的球隊也做到了,他們沒輸,兩回合3:3平。不過,以我有限的瞭解,大體上還是在區域防守的整體框架之下。所以,最具顛覆性和創新精神的必須是崔康熙現在在申花做的盯人+區域防守。

  當我們檢討中韓足球的差距到底在哪裏,我想,最本質的差距也許是一顆"無所住的心",崔指導不住在任何固化的條條框框裏。他明白無誤地教導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足球從來就不是我們想象的那個樣子,怎麼踢可以有無數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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