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週刊》記者  謝瑋丨北京報道

對油氣行業而言，過去一年可謂是近20年來經營環境最爲複雜的一年。在新冠肺炎疫情和全球經濟下滑的雙重壓力下，國際油價首次出現負值，並創下多個令人記憶深刻的“歷史新低”。

公開數據顯示，全球石油石化產業受到嚴重衝擊，一次能源消費量同比下降4.5%，全年能源相關投資大幅下滑近20%，新發現油氣儲量同比大幅下降30%，世界石油供需降幅和庫存創歷史之最。

全球能源轉型大勢所趨，油氣公司進一步加快變革步伐。包括碧闢（BP）、殼牌等在內的歐洲油氣企業紛紛宣佈轉型戰略，由IOC（國際石油公司）轉變爲IEC（綜合能源公司）。意大利和挪威等國家的石油公司都在加速低碳轉型。

在國內，肩負油氣供應安全保障責任的中國三大國有石油公司，也將目光投向低碳和電力產業。

4月15日，中國石化與蔚來合作建設的全球首座全智能換電站——中石化朝英站於當日正式投運。中國石化董事長、黨組書記張玉卓說，中國石化正加快向“油氣氫電非”綜合能源服務商轉型，規劃到2025年充換電站達到5000座，鞏固交通能源市場主體地位。

這成爲傳統油氣企業加速“大象轉身”的一個縮影。

4月16日，中國石油集團經濟技術研究院在京發佈新版《國內外油氣行業發展報告》（下稱“《報告》”）。《報告》認爲，隨着世界主要經濟體碳達峯、碳中和目標的明確，將深度引發油氣供需兩側的結構性變革，油氣行業正加速轉型升級。

油氣企業如何應對超低油價的挑戰？又對轉型發展做出了怎樣的戰略安排？

國際石油巨頭轉型“分道揚鑣”

油氣公司體量巨大，在調整戰略決策時，就如同大象轉身，往往會給市場帶來連鎖式影響。

中石油經研院高級經濟師李春爍分析指出，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嚴重打擊了油氣行業，國際石油公司的經營業績遭受重創，產量普遍下降，國內石油公司產量穩中有升，全年實現盈利。

“過去受需求不旺的影響，國外石油公司的產量普遍下滑，油氣產量同比下降4%。相較之下，國內三大石油公司生產運營整體保持平穩，油氣產量穩中有增。” 李春爍說，國外石油公司產量的下降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經營業績。大部分國外石油公司陷入虧損，其中5家國際大石油公司全年合計虧損772.1億美元，其中計提資產減值700億美元。

李春爍介紹，面對這種形勢，國際大石油公司迅速調整經營策略，主要包括幾個方面：一是及時下調產量目標，在低油價形勢下，國際大石油公司均相應調減了2020年和未來5年的油氣產量目標。二是主動削減投資計劃，2020年初油價暴跌後，迅速壓減投資計劃並嚴格實行，主要削減或推遲大型資本密集型項目的投資。對未來幾年的投資進行了壓減，也將降低上游投資佔比。三是多舉措降低成本，國際大石油公司在成本管控上更加全面，接連推出一系列降成本、保現金流的舉措。四是選擇不同的轉型方式，本土油氣資源較少的歐洲公司積極先轉型國際能源公司IEC，本土油氣資源豐富的美國公司則表示未來仍專注於發展油氣業務。

“在疫情之前，5家國際大石油公司對於未來產量的規劃相對樂觀，增幅達3%~5%，但是在疫情之後，部分公司出現了趨勢性反轉，BP和殼牌預計未來幾年石油產量預計將保持負增長。”李春爍說，因此他們主動削減了投資計劃。

部分公司選擇向國際能源公司轉型，打造低碳資產組合。BP與殼牌都發布了新能源業務投資計劃，BP宣佈，在2030年前，新能源業務年均投資50億美元。殼牌已經計劃從2021 至2025 年每年向新能源試驗項目投資20 億~30 億美元，在此期間的總體資本支出預計在300 億美元左右。而本土油氣資源豐富的美國公司表示未來仍專注於發展油氣業務，並通過發展CCUS（碳捕捉、利用與封存）等方式降低碳排放水平，向消費者提供更清潔的油氣產品。

“在轉型方面，本土油氣資源較少的歐洲公司積極向國際能源公司IEC轉型，以油氣業務爲現金引擎，爲公司發展提供穩定現金流，以新能源業務爲增長引擎，是公司未來價值增長和競爭力提升的重要來源。這部分公司專注於構建低碳的資產組合，在剝離部分高碳資產和減少油氣項目投資的基礎上，加大新能源項目的投資力度。” 李春爍說。

“三桶油”邁上轉型之路

相較之下，國內三大石油公司在嚴峻形勢下，逆風而上，全年實現盈利。

“對3家公司來說，過去一年可以說是面臨自1998年亞洲金融危機以來最嚴峻的一次考驗，但是3家公司逆勢而進，扛起了央企擔當。”李春爍分析認爲，原因主要集中在4個方面：一是國內經濟率先得到恢復；二是石油公司加大勘探開發力度；三是繼續推進挖潛增效；四是管道資產的溢價剝離，在某種程度上增加了收益。

過去一年，“三桶油”對綠色低碳方面的重視前所未有，佈局重點包括風電、光伏等新能源綜合領域。中石油表示，新能源業務提升到與油氣業務同等重要的水平。中石化表示，氫能全產業鏈業務是公司新能源業務的核心。中海油承諾，未來將其年度資本支出的3%~5%用於海上風電開發。 

《報告》指出，在國家提出“二氧化碳排放力爭於2030年前達到峯值，努力爭取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目標後，三大石油公司將發展新能源和替代能源視爲推動綠色低碳轉型發展的新動能。風電、氫能和碳中和是三大石油公司2020年重點佈局方向，同時積極推進光伏、生物燃料、充（換）電站等新能源和替代能源技術即業務的有序發展。

今年3月，中石油董事長戴厚良在年報發佈會上披露“清潔替代、戰略接替、綠色轉型”三步走的轉型總體部署：第一步，推動天然氣產量的進一步增長，到2025年，天然氣產量佔公司油氣產量的比重提高到55%。第二步，利用公司現有的油氣礦權資源，開發風光、地熱資源，推動風光電融合發展，向油氣熱電氫綜合能源公司轉型。第三步，推進綠色企業的行動計劃，大力推動CCUS等碳移除技術發展，向社會貢獻清潔、零碳能源。

據介紹，中石油明確，到2025年基本實現高質量發展，到2030年全面實現高質量發展，力爭到2050年左右全面實現世界一流的綜合性能源公司。

中石化則選擇氫能作爲其新能源業務的主要發展方向。中石化董事長、黨組書記張玉卓在接受央視採訪時表示，中石化加快構建“一基兩翼三新”產業格局，搶抓氫能發展的重大戰略機遇，落好關乎發展大局的關鍵一子，把氫能作爲公司新能源業務的主要發展方向，逐步培育並壯大中國石化氫能產供銷一體化產業鏈，推進打造中國第一氫能公司。

中海油則在2020年業績發佈會上透露，2021年將繼續以科技創新爲動力，突出發展油氣主業，加快推動能源轉型，將大力推動綠色低碳轉型，繼續提升天然氣供給能力，推廣岸電工程實施，加大節能技術改造和減排新技術應用，逐步開展碳捕捉、回注與再利用技術研究。同時，將積極探索發展新能源業務，穩妥有序推進海上風電業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