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不會擔心他在外面沾花惹草。”

戴傳蕙是這麼想的,甚至有一次她看見朋友的外室,在報紙上公開自己被拋棄的事,她還覺得是正室逼得太緊,外室不得已才用這種方式進行報復,她的言談之間充滿了對自己婚姻的自信,因而覺得別人的愛情災難不是什麼大事。

不過下一秒她就聽見自己的丈夫說:“我.....我養着一個外室,叫權桂雲.......她爲我生了一個女兒......”,事實上戴傳蕙聽完第一句之後,臉色就變了,她終於明白什麼叫“鞭子不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她剛剛的大度煙消雲散,除了怔怔坐着一言不發之外,竟然使不上別的力氣,也不知道給出什麼表情,她想啊想,想:是哪裏出了問題?

事實上並沒有出什麼問題,她的丈夫叫做茅以升,出生於1896年,家中文化底蘊深厚,他從小就聰明好學,並且10歲就有了造橋的終身志願,此後一直爲這個目標堅持不懈努力,1916年20歲就從唐山交通大學畢業,然後考上清華公費留學,僅第二年就拿到了康乃爾大學碩士學位,後來又是博士,算是炙手可熱的天之驕子。

而戴傳蕙在這個驕子被衆人覬覦之前,就已經將其收入囊中,他們是門當戶對,家中長輩做主定下的親事,也就是在1912年,那一年戴傳蕙18歲,茅以升一見到她就鍾情萬分,因爲戴傳蕙身材窈窕,臉龐嫺雅甜美,性格溫柔和善,而且出身揚州詩書世家,會一手非常好看的小楷,人人都說他們是天作之合。

同年結婚之後也是恩愛非常,戴傳蕙很快就爲茅以升生下了第一個兒子茅于越,也心甘情願留在茅家,和公婆等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照顧唯一的兒子,讓茅以升毫無負擔地去美國留學,1920年茅以升回國之後,10年內工作就換了五次,一家人到處跑,但戴傳蕙也沒有什麼怨言。

而且茅以升的性情也是一等一的好,他漫長坎坷的一生,從來沒有黑臉甩臉的時候,要說對待兒子,那更是盡心盡力,1933年到1937年茅以升當時負責杭州錢塘江大橋的工作,非常忙,但只要早點回家,就要聽聽自己的兒子們天南地北的想法,小孩子性格跳躍,左一下右一下的,但他從沒有不耐煩過。

“只是......”戴以惠想,“只是不該在1946年和他兩地分居!”那時候茅以升在上海工作,是中華民國教育部教授,也是中國橋樑公司的總經理,在一個朋友的介紹下,50歲的他認識了20歲的權桂雲,並且也是立即就對她產生了好感,權桂雲當時年輕活潑,文化雖然不高,但意外的敢說,幽默,茅以升很快決定將她置爲外室,還生了個女兒。

這一切戴傳蕙一無所知,她帶着孩子呆在南京,直到1950年盛行抖人隱私的運動,茅以升不得不將自己養了外室的事情說了出來,明白自己不能再繼續隱瞞了,於是左思右想着尋個好時機說出來,然後就有了開頭那一幕,茅以升覺得自己的妻子很大度,應該是能接受這件事的,於是將一切都說了出來。

從此以後,戴傳蕙的心情就再也沒有好過,本來她就是多病的人,加上後來一系列的問題,導致茅以升屢次身陷危難,在這種驚懼和憂慮之中,1967年1月13日早上戴傳蕙去世了,當時茅以升就躺在她的身邊,怎麼叫她也沒有醒,加了救護車,但好久纔打通,醫生到了後,她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這樣一個偉大而溫柔的人,世上再也沒有。

不料茅以升雖然確實和自己的兒子兩人對坐着哭得撕心裂肺,但也沒有妨礙他很快就將權桂雲帶回了家,因爲對於他來說,他其實一直覺得對兩人都有愧,兩人都很愛,而且已經委屈了權桂雲21年,現在正是可以補償她的時候,可以讓她有名有姓呆在自己最愛的男人身邊的時候,不過這個決定是一場大災難。

茅以升和戴傳蕙的長子茅于越,作爲他們婚姻從始至終的見證人,最不能接受父親出軌,並且母親剛去世沒多久,就將外室接來家中的行爲,不過,在茅于越的眼中這不是什麼外室,而是切切實實的小三,是她攫取了父親對於母親的另一半愛,導致其後半生終日鬱郁,所以即便那時候他在國外,也要打電話對茅以升說“有她沒我”。

因此即便權桂雲如願以償,她也是善良的女人,不作妖,甚至其貼心程度比戴傳蕙有過之無不及,但始終不受茅家幾個兒子女兒的待見,後來住了不到10年也去世了,茅以升這一通折騰,竟然誰也沒有留住,這個致命打擊令他深受精神上的折磨,他一封封的寫信祈求原諒,但大兒子直到他1989年病重離世,也從未去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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