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2001 年,《中國精神疾病診斷分類標準》第 3 版(CCMD - 3)進行修訂,將同性戀條目從精神疾病當中刪除。

醫學上對於性傾向及性別認同的矯正看似失去了理論依據,但在中國,基於商業化的矯正行爲卻沒有停止。

2009 年,山東省臨沂市第四人民醫院網絡成癮戒治中心被曝光,這家機構試圖通過電擊「治療」包括網癮、性取向等。自此之後,大規模的扭轉治療從公開轉入地下。

據中國同志平等權益促進會發起人燕子稱,時至今日,仍有上百家扭轉機構存在。

5 月 17 日,是國際不再恐同日。這一活動旨在喚醒公衆對同性戀、跨性別與雙性戀的關注,思考那些因性傾向及性別認同而產生的不公平。

志願者們一直在打聽山東孩子可橙的消息。去年 11 月末,她被送去了一家「矯正治療」機構。

最近的消息也來自四個多月前,他們找到可橙的母親,希望聯繫可橙,母親說,孩子要專心備戰高考。

但事實上,志願者們從可橙的同學那裏打聽到,這個孩子並沒有出現在 1 月 8 日的山東高考英語聽力的考場。

大家從此失去了她(注:基於心理認知而非生理性別,下同)的消息。

可橙是一個優秀的孩子,2017 年。她參加亞洲機器人錦標賽,拿下全能挑戰賽項目冠軍。同年,她又參加 NOIP(全國青少年信息學聯賽)獲一等獎。

在可橙的知乎回答上,她提到,自己檢測出性染色體異常,是 XXY。一般來說,男性的性染色體是 XY,女性的是 XX。可橙這一類,被稱之爲「間性人」,即性腺性荷爾蒙性染色體或生殖性特徵,不符合典型的男性或女性。

2020 年,可橙 18 歲,她決定改變自己的性別 —— 做一個女孩子。

但父母一直堅信,這是一個男孩,只是身體出了一些問題。

11 月初,可橙寫下了自己的心路歷程,於 OI 圈(全國信息學奧賽選手自發形成的圈子)「出櫃」。

父母發現了她的激素藥物,藥物可以使得身體的女性性徵發育,爲性別重置手術作準備。母親收走了藥物,在隨後的幾天變得格外敏感,半夜起牀,燒香拜佛求送子觀音。

父母提出要帶可橙就醫,一會說要帶她去以精神科爲主的北醫六院看病,一會又說要去南京的生殖醫學中心。

他們試圖收走可橙的手機,阻止她與外界聯絡。

11 月 29 日,可橙連續發送 26 條求助信息之後,失蹤了。她給朋友留下了一份報警委託書,收到委託書後,志願者然然和其他同伴前往尋求警方幫助。

志願者們強調,可橙已年滿 18 歲,是具有完全行爲能力的成年人。但得到的回覆是,可橙的父母是監護人,當事人很安全,因此「無法立案」,對方說,「父母不會害親生兒子的」。

可橙的母親給然然發來了照片,要求對方「不要再管。」

在照片裏,可橙身穿迷彩服,她身後有另外兩位穿着校服的學生打掃衛生,旁邊還有一位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房間裏還裝着一部監控攝像頭。

可橙媽媽提供的照片

圖源:受訪者供圖

志願者質問可橙的母親,「你這樣對她,不怕她以後恨你嗎?」

母親說,「恨我也沒辦法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把自己毀了。」

志願者繼續追問,「你真的知道她的情況嗎?」

「他是一個很健康的小男孩」,母親在最後三個字上加了重音。

溝通不歡而散,志願者們沒有放棄,按照可橙留下的線索一路追蹤,來到了濟南市長清區大崮山村,距離城區數十公里,這裏有一家名爲「宏開諮詢」的機構。

在天眼查的信息當中,宏開諮詢的業務主要是教育信息諮詢、心理諮詢、文化藝術活動諮詢。整個校舍還被高牆和鐵絲網所環繞。

在宏開諮詢的官網上寫着,針對當前青少年中存在的叛逆、網絡依賴、逃學、厭學、早戀、偏執、自私、情感淡漠、無理想、無目標等諸多不良行爲習慣及心理問題,由原濟南宏開學校與原濟南新曙光學校強強聯手、合併成立,專業、專注青少年不良行爲習慣的矯正和轉化教育 12 年。

在山東,至少有三家「宏開系」教育機構:2011 年成立的宏開培訓,2018 年成立的沂水宏開教育諮詢有限公司,以及 2020年 成立的宏開諮詢。

截止目前,宏開諮詢仍在營業之中。

志願者拍攝的宏開諮詢的外景

圖源:受訪者供圖

作爲拯救可橙的志願者之一,然然在 7 年前就開始面對和家人的劇烈衝突。

作爲跨性別者,在海外留學的她被家人發現服用激素藥物後,以中斷學業爲代價被帶回國內。

「性少數羣體,不管是同性戀還是跨性別,被家人發現以後,輕一點的,就是吵鬧或者肢體衝突,再嚴重一點的,可能就是離家出走,最嚴重的,就是被送進去(扭轉學校)。」

被家人發現有改變性別的想法後,母親帶她去上海市精神衛生中心檢查。「醫生跟她談,她在那大吵大鬧,把主任的辦公室砸了。」

母親並不願意繳械,繼續帶她去參加各種治療,企圖把然然扭轉過來,「什麼身心靈,什麼佛學夏令營,都試過了」。

在人類歷史上,扭轉治療並非新鮮事物。爲了「矯正」性傾向,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包括「激素治療」「睾丸移植」「直接切除腦前額葉」等等。

「人工智能之父」圖靈便是不堪忍受治療,因此陷入重度抑鬱,服用氰化物自殺。

儘管圖靈在二戰期間幫助英國破譯了納粹密碼,但因爲同性戀的身份,他被強制注射一種人工合成的雌性激素,使得他無法在生理上勃起,甚至胸部隆起。

上個世紀四十年代,一項腦前額葉切除的手術被廣泛應用在精神殘障患者身上。這一度被堪稱之爲萬金油 —— 醫生將特殊的手術刀插入患者大腦,機械搗碎前額葉神經。

前腦葉白質切除術示意圖,

先將前腦葉白質切除器具刺入顱腔,然後搗毀一塊腦區。

圖源:cerebromente.org.br

一位美國的醫生弗里曼曾操刀3400 例手術,其中四成用於同性戀身上。

其後,「厭惡療法」出現。其機制在於,根據條件反射原理,強行建立一條「厭惡」的反射回路。楊永信採用的電擊治療便是這類原理。

經過數次電擊,被「治療」的人只要看到同性戀相關的事物,便會想起被電擊的痛苦,從而對同性戀產生厭惡情緒。

除了電擊,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美國還會採用藥物注射用以代替,比如阿撲嗎啡,一種令人極度噁心,並引起強烈嘔吐的藥物。

縱觀整個「性別矯正」歷史,性少數羣體在身體和心理上,都遭遇了非人的對待。

直到 1991 年,世界衛生組織宣佈,同性戀不再是精神疾病。2001 年,中國精神疾病診斷分類標準(CCMD - 3)進行修訂,將同性戀條目從精神疾病當中刪除。

醫學上對於性傾向及性別認同的矯正失去了理論依據,基於商業化的矯正行爲卻沒有停止。

2006 年,由楊永信擔任主任的「臨沂市第四人民醫院網絡成癮戒治中心」成立,中心的目標很簡單,不管是孩子厭學、抑鬱還是同性戀,這些都是網癮引起的,只要送來治療一切都可以解決。

「戒網中心」甚至發動了由「熱心家長」組成的別動隊,只要經得父母的同意,無論孩子成年與否,都會被迅速抓去「治療」。

央視《經濟半小時》欄目曝光楊永信的網戒中心入賬超過 8100 萬元。被經歷過電擊治療的人稱其「非人性」、「喪心病狂」,

從 2009 年起,楊永信的戒網中心開始被媒體曝光,失去了官方性質的背書,大規模的扭轉治療從公開轉入了地下。

黃曉迪曾試圖從矯正機構逃走。

她只跑出去了 7 天。

2019 年,剛過完 17 歲生日的黃曉迪被父親拉到了重慶中粱鎮的歌樂山上的一家素質教育學校。

黃曉迪所在的學校

圖源:受訪者供圖

一進入學校,她的手機就被收走了,帶頭的教官老張強行剃掉了長髮,父親感嘆,「終於像個男人了」,便把她留在這裏「訓練」。

訓練從每天早上 6 點開始,起牀跑操。被子必須疊成豆腐塊,否則受罰。一整個上午的隊列訓練,如果一個人做不好,整個隊伍都要受罰。午休時間兩個小時,但是否休息取決於老張的心情。

學校四周豎起圍牆,宿舍樓大門上了鐵鎖,寢室窗戶、走道都被金屬欄杆完全焊死。學校裏的每一處出入口都有教官,每一個寢室裏,也都配備了一個教官,24 小時監控他們。

教官給學生們定了許多規矩,喫飯不允許講話,不允許學生私底下交流,不許身體和眼神接觸。最重要的,不允許違抗教官的命令。

一次,因爲鞋子沒有擦洗乾淨,黃曉迪被老張按倒在地,對方在她的背上猛踹。

家長斷然不會知道這些,母親的手機上,只有黃曉迪在進行隊列訓練的照片,和幾個孩子面無表情的站成一排。

媽媽收到的黃曉迪照片

圖源:受訪者供圖

三個月後,父親來學校看改造成果,老張帶着黃曉迪出來,說是帶領,其實還有防止她亂說話的意思。

趁着父親買零食的間歇,她從商店溜走,開始了 7 天的逃亡。她逃到重慶市區,在西南醫院,靠喝自來水,偷喫外賣活着,在試圖發佈求助信息的時候被抓了正着。

父親覺得她「沒改造好」,繼續送回學校。

同一年的 3 月,即將從醫學院應用心理學畢業的 Leslie 在招聘網站上看到一則啓示,寄宿學校招聘心理老師。具體對工作內容描述的不多,「給學生做心理諮詢、輔導之類的。」

她在網上查詢了學校的辦學資質,各種證照和信息都是齊全的,便放心去面試,被通知,「第二天來上班」。

這是黃曉迪所在的學校。距離市區二十多公里的外的遠郊。

她見到了自己的三十個學生,穿着統一的迷彩服,被教官領到教室,最後一排,坐着七八個教官,直勾勾地看着他們。

學生當中最小是 9 歲,最大有 17 歲。在第一節課上,她就感受到了哪裏不對。「學生的手都放在桌子上,人坐得挺直,像一個個模型放在那裏,面無表情。」

Leslie 問學生們,你們想學什麼,沒有一個人回答她。教官後面大吼,老師問你們話呢,還不趕緊舉手 !在得到教官的授意後,在座的學生「譁」的一下都把手舉起來。

即便作爲心理老師,Leslie 在學校裏的活動也是受限的,「到處都是攝像頭,教官也是 24 小時跟着學生。」

只有在一對一輔導的時候,她才能瞭解到學生的一些基本情況,「偷東西的、打架的、玩遊戲的、同性戀和跨性別者有三分之一。」

教務處主任對她說,這些孩子都是網癮、叛逆、早戀、親情淡漠。

「我問他們,你們知道自己怎麼了?他們會談到自己,我是抑鬱症,我是躁狂。我是雙相(躁鬱症)。」

課後,她跟一個因爲賭癮而被送進來的孩子有過交流。「我問,你父母打牌嗎?他說,從我在我媽肚子裏他們就打牌。父母很愛打牌,孩子也愛打牌,所以最後孩子跟着有了賭癮。」

她總覺得,有問題的不是孩子,是家長。

「但教官對我講,父母對他們都是很好的,是孩子不會感恩,把他們送進來也是愛他們,送進來讓他們喫苦,要教會他們感恩。主任說,等這些孩子改造好了,家長反過來還要謝我們。」

她有一個花名冊,上面寫明瞭孩子被送進來的時間,最短的三個月,最長的兩年。

種種跡象讓 Leslie 覺得不安,試用期還沒過她便匆匆離開了學校,甚至連第一個月的工資都沒要。

在 Leslie 離開之後,還在學校裏的黃曉迪始終「沒有改造好」。時隔近一年,再次見到黃曉迪父母,老張暗示要再交錢。可是家長們已籌不到三萬塊的學費了。

黃家與學校簽訂的合同

圖源:受訪者供圖

他們把黃曉迪送到到河南登封的一家武校,想讓她繼續「矯正」。這次,只待了三天,她就選擇了逃跑。

「扭轉治療存在的根源,主要還是大衆缺乏對性與性別知識的認識」,燕子說。

作爲中國同志平等權益促進會的發起人之一,燕子每週都會接到類似的求助電話。

2014 年,他也曾是扭轉治療的親歷者。

曾經意圖改變性取向的他,通過百度搜索到了重慶一家名爲「心語飄香」的心理診所,這裏宣稱可以「矯正性取向」。

診所最主要的治療方式是「厭惡療法」。工作人員會催眠引導燕子想象和同性發生性關係的場景,然後對他進行電擊。

在花費 3000 多元的治療費用以後,燕子不僅沒有任何變化,反而因爲電擊而受到創傷,「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回憶起治療的場景,手都會不自覺的顫抖。」

在瞭解到扭轉治療並沒有醫學依據後,2014 年,他把這家心理診所告上法庭並最終勝訴。

法院在判決書當中寫道,「同性戀不是疾病」,「任何宣傳可以改變性取向的行爲,都屬虛假宣傳行爲」。

同燕子一樣,小林和小偉都曾試圖對自己的性取向進行矯正。

2011 年,通過網絡搜索,大學剛畢業的小林找到了深圳一家診所,他想改變自己的性取向,母親發現他有了男朋友,母子兩人發生激烈的衝突。

醫生告訴他,電擊與心理治療的結合,是最有效的辦法。

整個治療過程花費 8 千多元,醫生說 3 個療程就能扭轉性別取向。在隨後兩個多月的治療裏,小林徹夜失眠,時刻處於精神恍惚的狀態,他無法繼續做完三個療程,性取向也沒有改變成功。

某醫院檢測項目收據

圖源:受訪者供圖

小偉是在 2014 年前往一家中醫精神醫院希望改變性取向的。醫生給了他做了診斷,「這個病叫『性取向障礙』」,病因是「經脈不通」。

隨後三天裏,醫生給他的身體多個穴位注射針劑,治療費用總計一萬多元,也沒有任何效果。

經歷勝訴之後,燕子與小夥伴一同發起了中國同志平等權益促進會,意在幫助遭受到扭轉治療的個體。

「五年多來,我們記錄下來的扭轉治療機構超過百家,並在不斷增加當中,」燕子說,在接到的求助電話當中,求助者年齡大約在20到30歲之間,未成年人也普遍存在,他們多是被家人強迫或被欺騙而送去接受扭轉治療。

每次溝通後,他會記下求助者提供的信息,「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其它的公益組織也會收到類似的求助。」

小朱的生理性別爲男性,但從小開始,小朱就意識到自己與別人的不同,一度以爲自己是同性戀者,初二那年開始患上抑鬱症,常流淚至深夜,糾結「假如我出生就是女孩子,那該有多好」。

直到她認識到自己跨性別的身份,並向周圍人「出櫃」後,她的生活似乎有了轉機,但母親卻並不認可這一點。

2019 年,18 歲的小朱被母親強行帶到山東一傢俬立中醫院接受扭轉治療。每日的「治療」包括注射三瓶中藥注射劑。後來又改成了「腦波治療」,用一個具有輕微放電功能的頭環在頭部周圍不斷震動。

在石家莊長江心理精神醫院接受腦部檢測

圖源:武老白

母親甚至在醫院旁邊的賓館開了一個套間,安排她和一個「壯漢」同住。小朱不得不在網絡上發佈求助信息,微博的轉發數達到 4000 多次,警察和當地社工志願者找上了門,這才終止了這場鬧劇。

燕子稱,時至今日,扭轉治療的形式仍舊多樣,

被送到醫院時,大部分人會被強制服用抗抑鬱藥物,少數人甚至被強迫喫壯陽藥。一些機構甚至會將接受治療者關在房間。

在私立診所裏,扭轉治療則包括催眠、彈橡皮筋、聞難聞的味道,甚至電擊生殖器。

最爲嚴重的則是戒網學校,除了失去自由,還會受到體罰、辱罵、毆打在內的精神和心理上的折磨。

「這些學校都不會說自己做的是扭轉治療,這給調查取證帶來很多困難,」燕子說。

之所以這些扭轉機構還存在,有人質疑,是因爲《中國精神病診斷標準》第三版(CCMD - 3)一度留了一條尾巴。

2001 年同性戀去病化之後,相關文件遺留了一條,將「自我不和諧性同性戀」歸於新設立的性心理障礙條目中的「性指向障礙」的次條目下。

時任 CCMD-3 工作組組長陳彥方接受《鳳凰週刊》採訪時稱,新標準考慮到一些個體在成長過程中出現的焦慮和苦惱,保留了「自我不和諧性同性戀」,從而和世界衛生組織第十版國際疾病分類( ICD-10 )保持一致。同時他稱,「只有那些爲自己的性傾向感到不安並要求改變的人才被列入診斷」。

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 Susan D. Cochran博士指出,「無論從臨牀、公共衛生還是研究角度,基於性取向而建立的診斷分類都是不合理的。」

Cochran 博士堅稱,刪除針對同性戀的診斷編碼,意味着「同性戀者可以更自由地尋求醫療幫助,分享其關心的話題,不再擔心自己僅僅是因爲性向不典型而被精神障礙」,「這將意味着將性取向醫學化的終結」。

醫院走廊

圖源:站酷海洛

2018 年 6 月 18 日,世界衛生組織發佈了 ICD-11,和性取向相關的診斷編碼都被刪除。同年年末,國家衛健委發文要求,自 2019 年 3 月 1 日起,各級各類醫療機構應當全面使用 ICD-11 中文版進行疾病分類和編碼。

也就是在 2019 年,然然用自己打工賺來的錢支付了性別重置手術的費用,並於當年順利更改了自己的身份證信息。

在嘗試各種治療後,然然的身心備受摧殘,最終以自殘的方式讓家人相信,自己是無法被改變的。

目前,跨性別者要做性別重置手術仍然需要去醫院精神科開具「易性症」證明,條件包括有父母的知情同意書、單位或社區出具的證明、派出所開具的無犯罪證明等,並需要年滿 20 歲。

此後,然然在蘇州成立了一個小組,用以幫助和她一樣遭受過扭轉治療的性少數個體。

面對遭遇扭轉治療的個體,然然會聯繫志願者第一時間組織營救。

揮舞的彩虹旗

圖源:站酷海洛

如果是公立醫院,他們會向衛生主管部門反映,援引最新修訂的《精神衛生法》之規定,精神障礙的住院治療實行自願原則,如果家屬和醫院沒有證據表明當事人有傷害他人和自我傷害的行爲,違反當事人意願,強行送去治療,那麼強行收治的行爲就違反了《精神衛生法》。

但對於被送到戒網學校的個體,開展救援的難度就很大。

中華女子學院教授劉明輝教授認爲,國內缺乏法律禁止針對同性戀和跨性別者的扭轉治療行爲。

她在《中國婦女報》發文稱,「現實中存在的使用電擊等扭轉治療手段傷害跨性別者身心的現象亟待消除。根據憲法尊重和保障人權的規定,希望國家衛生與計劃生育委員會發文,禁止任何機構和個人開展扭轉治療,以保護性少數羣體身心健康的人格尊嚴。

在可橙事件當中,然然多次找到派出所報案,但得到的回應大都是,「這是人家的家事啊」。

2020 年 12 月 4 日,然然發出了一條無力的微博,宣告救援失敗:「非常抱歉地通知所有人。此案到頭了……請不要再爲我們喊加油。我.……認輸了。我救不出可橙,對不起!」

9 天后 ,有人給然然發來一組圖片,已經搬走的宏開培訓原校區的地板上,留下了大量筆跡。「來到宏開 13 天了」「59 天」「66 天」「85 天」「來到宏開 133 天了」。

「受不了啊。」

出於隱私保護,文中受訪者均爲化名

撰文:王大溼

監製:蘇惟楚

封面圖來源:武老白於2018年11月發起的《戀人》項目——一個針對同性扭轉「治療」的抗議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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