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故土的鳞片(组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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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块石头

秦岭的主体,是绿。树茂林深,花团锦簇。就连石头都被染绿了。

与秦岭挽起胳臂的大巴山,连着荆楚、巴蜀,也是以绿色为群体,拱手环围着享有小江南美誉的汉中盆地,让汉中成为一片平原,一角绿洲。

汉中,是我故乡的最高首府。

作为华夏地理版图的南北分水岭,秦岭也有很多的石头。如擎天一柱的太白山,终南山,但秦岭的石头远不及闻名遐迩的泰山。

秦岭是我们的父亲山,泰山更是一个民族的符号。对于家庭,对于国家和社会,对于世界,它是稳定、责任、权威的象征,有形又无形,其本身已超出山的范畴,成为中华民族永恒的图腾!

谁敢说,秦岭和泰山不是中国的脊梁?

我来山东青岛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来到这里,我的心像碧海蓝天一样,那么高阔,那么辽远。

海于我是陌生的,新鲜的,好奇的,也是震撼的。

更让我震撼的是山东的山。我登过泰山、崂山、大珠山、小珠山、五莲山、九仙山、沂山。山东的山,主体是石头,那雄奇,那伟岸,那像水墨画的鬼斧神工,让我触目惊心,心神恍惚。

站到泰山之巅,谁都是一只蚂蚁,对雄鹰只有仰望。

孔子说: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

杜甫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从泰山,我拿回来了一块普通的石头。下山后我对自己说:做一块石头!

做一块石头。

不求美丽,只求密实,坚硬。

石头沉重,沉重得就像死亡,我更多想到的是由此衍生的翅膀和飞翔。

开天辟地,宇宙洪荒。浑浊、混沌不是天地的主宰,每天都有草的清新,鱼的鲜活。

石头在搬运和迁徙中闪光。

人不也就是一块石头么,每天被搬动,再跌落,沉坠的声音,或清脆,透彻,空洞,更多时候像破裂的玻璃,有一种心碎的刺痛。

我写下的文字最多的时候是在青岛西海岸的珠山脚下。

我写下的文字不比泰山的石头,那么集日月之精华而名贵,好在还算结实不轻浮;我的心性受黄海之水的浸泽,亦变得澄明,清爽,像鱼一样自由穿梭。我的已经日渐衰老的骨头,因接触了太多山东石头的碰撞,就像石头,变得水一样的年轻,坚定,海枯石烂,它不会轻易就被同样坚硬的东西所灼伤。我的肉,我的皮肤,畅饮了海雨天风,而饱满,温润。石破天惊,沧海横流,让我的灵魂,浩浩荡荡,海阔天空。

当我在纸上写下做一块石头,我的心不再空洞,它比泥土更低,比飞鸟更高。同时,我又警告自己: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道理从小就懂。

老家的门前是一道石坎,依地势而筑的,有十米高,二十米宽,宛若一堵石墙。若放在现在的城市里,怕也是一道风景。

十岁那年,在父亲的率领下,我也是抬石筑坎人之一。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真被自己搬起的一块超过自己能力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幸运的是,脚下有小石头替我受伤,我则安然无恙。

这是石头最早给我上的一课。

在老家,石头的用途多矣!凿石碾、石磨、石堆,就不用说了。修房屋垫柱、砌墙根基、砌檐坎、垒鸡窝、拦浇灌田地的水坝、沟渠筑路,可以说,除了泥巴,真是没有地方不用石头。

石头在烟云与风雨中,像嶙峋的骨,像树露出的棱角。我的乡人,在风雨中农耕,也像树,像风雨中的一块块石头。还有健壮的牛,夕阳西下,在坡地上拉犁,闷热的空气中,在磨坊里和父母一起转圆圈。

石磨旋转,铧犁破土。一块铁犁,时时响起父老乡亲的吆喝声;一面石磨,剪贴着一个个母亲的背影。蓝天下翻起的泥浪,是瓦屋的梦想,那些浸染欢笑的麦香,升起一团团晚炊的悠扬。

那一双双粗糙的手,包括我的小手,把一把把种子撒在地里,把一粒粒麦子送进磨坊,种出的是黄金一样的麦子,磨出的是希望一样的洁白。

疲惫的老牛,有时让我心悸,它猛然地一个停顿,我担心它会被肩上的绳索窒息。它就像风摘走叶子,猛地抽搐一下的老树,每转动一圈,就像每片叶子的离去,牛和树却都踉跄着努力站稳。

在夜与昼的枝柯间,我像鸟长大了,飞走了。但我的忧心忡忡,我的扑朔迷离,还留在那里。我的松树沟、木鱼河,我的亲人、牛羊,我的那些石头啊!

(文/杨文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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