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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喬雪

來源/Tech星球(ID:tech618)

封面來源 | 視覺中國

今年最賺錢的中概股是什麼?大概不是聲名鵲起的悅刻(霧芯科技),也不是募資金額最大的滴滴。而是一家你可能沒聽說過的潮流文化企業。

頭頂“嘻哈第一股”的普普文化,7月1日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後,開盤直接上漲104%(較發行價6美元),上市首日大漲405%,盤中觸發多達七次熔斷,最高點股價報78美元,較6美元的發行價漲近13倍,直接殺進美國股市歷史上前五。

這讓很多VC和二級市場的投資者惋惜,錯過了一波年中衝業績的好機遇,而很多嘻哈圈外的人則表示,沒聽說過。

實際上,這家2007年在廈門創立的嘻哈文化公司,主營業務爲嘻哈文化在線節目運營、活動賽事舉辦及相關培訓等。嘻哈的概念,讓大洋彼岸的投資者們瘋狂不足爲奇,究其根本,資本展現出熱情,是因爲這套模式很早就被驗證成功,在美國,嘻哈代表着財富。

Jay-Z是美國嘻哈財富的一枚小例證,靠rapper起家,如今淨資產超10億美元,不僅創立夜店奢侈“黑桃A香檳(Armand de Brignac)”,還參與了Uber的投資,財富效應不斷累加,他以5600萬美元投資的音樂流媒體Tidal,投資後立馬估值翻番,一度翻至收購價的10倍,達到6億。

國內外投資人有一個共同的認知,這屆年輕人不一樣,街舞、二次元、說唱、電競、潮玩等。亞文化越來越靠近年輕人,但年輕人對於嘻哈或者街舞文化的喜愛,到底是用愛發電,還是又能撐起一個規模巨大的市場?

嘻哈文化,“搞錢”的好噱頭

“那些聽不見音樂的人,認爲那些跳舞的人瘋了。”

這是尼采被誤解最多的一句金句,也是坐擁千億市值,身價過百億的泡泡瑪特創始人王寧,在北大光華管理學院MBA公開課上,分享他親歷的“新時代際遇下的消費者洞察”時所引用的話。

短短几年,年輕消費者們推動着行業的改變,曾經的嘻哈文化作爲舶來品,是underground(地下)的代表,但如今,隨處可見爲嘻哈“代言”的年輕人,走在城市中心區域的街頭,他們包着名牌頭巾或棒球帽、鬆垮的潮牌衛衣、典藏版球鞋。或踏着長板,躍動於街頭公路,或攬着夥伴走進livehouse感受現場躁動,嘻哈爲代表的街頭文化成爲越來越多年輕人生活方式的一部分。

其中,街頭文化(滑板、街舞、說唱、塗鴉、DJ等)中的街舞,和說唱又在年輕人中的熱度越來越高,街舞又是落地最早,商業化程度較高的類型,這也同樣在催生着資本的熱情。從2018年開始,《這!就是街舞》成爲優酷每年最重要的頭部項目,愛奇藝的《熱血街舞團》也是最能攬金的S級綜藝,導演也憑藉該綜藝晉升爲愛奇藝副總裁。

線上和線下的熱情在同頻。走過街頭巷尾,最真實的發現是,街舞火了,在覈心商圈湧現出越來越多的街舞教室,一個商圈,前前後後能開出10多家的街舞教室和培訓機構,不難看出,街邊寬大的落地窗,目光所及,都是年輕的面孔在揮灑汗水。

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開始爲小衆愛好買單,希望自己變得有sense,追求更多圈層感。

白天,小陳是深圳某互聯網大廠員工,下了班後,就鑽進街舞培訓教室,開始練舞,一直跳到回家,週末還會去參加一節大師課,一節大師課少則800-900元,多則2000元。

普普文化的招股書中,總結出國內嘻哈文化,尤其是街舞產業的五種主要收入來源:即表演策劃與運營(包括現場演出、演唱會、音樂節、商演等)、藝人經紀、培訓、活動組織與運營(賽事、頒獎典禮等),以及Hip-Hop衍生品。

普普文化收入的主要來源,是舉辦街舞和嘻哈相關活動,佔總營收的49%,根據招股書,2019財年和2020財年中,普普文化分別爲35家和16家客戶提供了43場和49場活動服務,淨收入分別爲383.18萬美元和262.58萬美元。據Tech星球計算,平均一場活動賺57萬元和35萬元,並沒有想象的那麼賺錢。

據街舞行業內部人士介紹,街舞比賽從SSS到D分爲7個等級,小的賽事可能並不賺錢,而大的賽事動輒2000人以上,要顧及安保、消防等各種成本因素,賺的都是辛苦錢。

雖頂着“中國嘻哈第一股”的頭銜,普普文化其實並非是一家實打實的嘻哈文化公司。

2007年至2015年,普普文化的嘻哈文化業務佔比較低,營收主要來自市場營銷,簡單來說就是公關業務,2015年,公司營收達到了1819萬,公關服務佔比98%。一直到2018年,根據當年半年報顯示,公司營收達到了2000萬以上,但嘻哈活動收入佔比基本爲零。足以見得,嘻哈的生意,並不好做。

嘻哈的頭銜,看似成了新晉的熱門“搞錢”之道,但這條路並不容易,也並非長坡後雪。

職業舞者轉行外賣小哥,商業化難上加難

對於置身其中的從業者來說,舞者也並非是門賺錢的職業。一名職業dancer(舞者),更像是運動員,進階之路是這樣的,從自學慢慢走上系統化的訓練,經過大大小小街舞比賽的錘鍊和積累,來獲得知名度,從而提升商業價值。

頂着popping大魔王頭銜的黃景行也曾發過微博說:“有人說,再不比賽就不火了,哈哈,我怕燙到自己”。這一句解嘲和打趣的話,但確實是很現實地反映出街舞舞者的現狀。

身爲小衆文化的代表,街舞舞者,要不斷出圈,再出圈,但即便是最專業的舞者,商業化的道路也並非一帆風順。

黃景行也在破圈的路上也做過不少嘗試,2013年就曾參演過電影作品《小爸爸》,但未有水花,之後又參加東方衛視的《笑傲江湖第三季》,奪得亞軍才逐漸進入大衆的視線,又參加《這就是街舞》才名氣大增。

當明星舞者,是可望不可及的夢想,舞者萬重山的生活或許纔是大多數舞者最真實的寫照。

從高中起,萬重山慢慢開始和街舞爲伴,讓街舞成爲他生活的一種習慣,併成爲了一名街舞老師。

疫情之後,原本街舞老師的收入也受到影響,於是,他選擇兼職送外賣,白天送外賣,晚上就繼續練舞,並且爲了繼續擴大知名度,開始成爲一名B站up主,在B站分享街舞知識和送外賣的日常。

這是大多數街舞舞者的縮影,街舞人的職業發展似乎較爲單一,通常金字塔尖的舞者是參加比賽獲得冠軍、成爲明星舞者;“舞者們都有一個終極夢想,讓自己的舞蹈得倒大家的認可,跳出自己想成爲的樣子,這是像萬重山這樣舞者的職業追求,但開一家舞蹈工作室纔是更現實的選擇。

萬重山現在和一家藝術培訓機構合作,月收入大概有7000元左右,比起成爲金字塔尖的1%,成爲舞蹈培訓老師,是大多數人行業內從業者的選擇,街舞培訓佔整個街舞產業總收入的67.5%。

這不是小城市纔有的獨有現象,萬重山告訴Tech星球,大城市的街舞工作室可能會更不理想。在選址方面,第一要選在人流量密集,交通方便的商圈,而由於舞蹈教室的獨特屬性,又要兼具佔地規模大,租金上,並不會便宜,在大城市要hold住成本會更困難。

北京一家頭部的連鎖街舞社舞蹈老師kiki告訴Tech星球,由於自己是長期合作的老師,一節課大概有300元,一週3節,一個月也就8000左右。街舞火了,但街舞培訓小機構們的生活依舊沒有太大起色,“但或許比起參加比賽有限的青春生涯,還是能混口飯喫。”

這家位於北京互聯網大廠雲集的後廠村地區的街舞工作室,工作日午休時間也排了課,是爲了滿足周圍大廠員工們,在午休時也能上課。但據店長美晴介紹,這家新店人不多,課都沒排滿。

街舞培訓市場,似乎也不是一門好生意,市場在變熱是不爭的事實,街舞市場已經從 2014 年的40 億元迅速增長至 2019 年的110億元,市場變得更大更熱卻不意味更好賺錢了,而是湧進來的了人變多了。

根據舞蹈家協會街舞聯盟的數據:目前全國有超過5000家的街舞培訓工作室,每年累計500萬的街舞培訓人次,街舞行業從業者超過30萬。

成爲優秀的dancer,才能吸引更多的學員和老師,但做一名優秀的dancer,和做一門好生意,似乎是兩碼事。

萬重山羨慕朋友開了3家街舞培訓班,但他知道,這並不容易,其中的一名創始人是街舞冠軍,有豐富教學經驗;另一位合夥人則是從商多年的運營,這是能促使他有線下店鋪經驗。

很多舞者匆匆地來,又匆匆逃離這個行業,“1分錢體驗課,單次課程只要9.9元,大衆點評抽霸王餐”,成爲了大多數街舞工作室的拓新套路。鵬鵬抽中了這樣免費體驗的機構,可還沒等體驗,這家街舞社就倒了。

成熟的機構投資,需要好老師,但成熟的藝者,並不願意爲資本打工,循環往復,街舞行業成爲了一個不過百億的生意。

轉型成功的明星VC胡海泉曾兩度看好街舞產業,不僅是街舞綜藝的出品方之一,還在2017年以240萬元入股普普文化,但再次之後沒有下注,也不敢重倉,反而是在直播和MCN行業投資的風生水起。

老牌街舞藝人沖沖告訴Tech星球,作爲小衆文化的代表,街舞追求的是特立獨行、酷,而商業化大衆意味着規模化、爛大街,失去了獨特的味道,就像B站出圈後,原本最狂熱的二次元用戶開始逃離B站,迴歸A站一樣。當潮牌Supreme與LV聯名以後,知名度越來越大,但很多滑板玩家開始覺得Supreme變味了。

從行業來看,這也是目前街舞賽道並沒有跑出大企業的原因。

小衆生意,出路何在?

從整個行業來看,街舞不僅小,還散。對比同樣是小衆生意的潮玩行業,截至2020年底,中國至少有800家企業的名稱含“潮玩、潮流玩具”。據艾媒諮詢數據顯示,2021年潮玩的市場規模,將達到300億,而街舞行業有超過5000家的機構和工作室,卻共同分擔百億規模,在行業內也相對分散,營收排名前十的企業市場總佔有率不足10%。

和巨頭聯合,似乎是個不錯的方式。

目前,在業內排名第一的嘻哈幫,旗下已有分店近130家,輻射12省31城,累計培訓800萬人次學員,涉足潮牌文創、互聯網公司、IP運作、體育賽事等8大板塊。今年5月,嘻哈幫與騰訊音樂娛樂集團攜手打造全日制職業舞蹈研修院,投資總金額過億元。

由於街舞培訓通常並非高頻消費,若要擴大銷售規模,產品需要滿足“高單價高復購”的要求,街舞出於特性,只能滿足高客單價,高復購則成了僞命題。街舞培訓的困難在於,無法做成一個標準化的生意,沒有標準的需求,也沒有標準的解,甚至線上化生意也不好做,行業流動率還高。

上海街舞老師可心告訴Tech星球,相比於做成年人的培訓生意,小孩子的街舞生意更好做。成人的一個街舞的課程大概爲100元左右,而小朋友的價格課時費在120-200元,而且相比於成人的選擇多元且易變,按次付費或購買學時,小朋友常常是一個老師跟到底,按年付費。少兒街舞培訓成爲了培訓業務中的一枚金鑰匙。

靠街舞的衍生品,似乎也在成爲了一個很火熱的商業模式。

早在2003年,阿迪達斯Y-3品牌風靡一時,這便是將嘻哈文化與商品結合的典型案例,也讓後來的企業看到了嘻哈文化的更多可能性。2018年,中國李寧先後在紐約時裝週推出“悟道”及“行”系列,將嘻哈文化融於商品中,被媒體戲稱“鐵了心玩兒嘻哈”,實現嘻哈衍生品的融合發展。Kanye West侃爺,創立Yeezy,憑藉球鞋生意讓自己身價升至13億美元,狂彪的時尚行業都快讓人忘記他的正職是Hip-Hop潮人。

泡泡瑪特創始人王寧,曾經也是愛好街舞的少年,將愛好發展成事業也用了十多年,街舞這個賽道還需要在經過市場的培養,還需要找到更多的增量空間,例如嘻哈聯名電商、賽事、酒吧、造節,將嘻哈文化進一步產業化,在如今內容運營的基礎上,形成多矩陣運營,這或許也是街舞文化未來可能會做的事情。

但幸運的是,年輕人的藝術消費需求、審美都在提升,且對精神、圈層的認同感不斷增加,並有着“文化區隔”和“身份識別”的需求,00後、Z世代對街舞文化的接受程度,決定這門生意的天花板。

就像是泡泡瑪特創始人王寧說的那樣,“掌握任何一個小部落的社交貨幣,都可以成爲非常大的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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