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科技 楊雪梅

編輯|韓大鵬

劃重點:

1、有人說華語樂壇要完,一片哀鴻遍野;有人卻認爲,音樂市場是進步的,媒介更多樣化、整個盤子更大、盈利模式更多,不同層級的歌手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2、短視頻傳播,有優勢也有劣勢,也不應被全盤否定。或許問題的根本在於歌曲本身缺乏音樂價值,空有旋律和技巧,且部分有抄襲痕跡。

3、當音樂傳播機制發生變化,流量成創作導向,反過來就會影響到創作者的創作方式。因此,音樂行業也需要警惕劣幣驅逐良幣,以及流量至上的問題。

《2021中國網絡視聽發展研究報告》顯示,我國9億多網絡視聽用戶中,近九成用戶使用短視頻,上傳短視頻的主體主要是00後、女性。

這些以刷短視頻爲主要娛樂方式的年輕人,也在改變着流行音樂的市場走向。他們讓短平快的短視頻BGM一夜走紅,成爲人人會哼幾句的神曲。而背後很多名不見經傳的創作者,有的一夜成名後飽受爭議,有的也從非專業人士進入專業音樂行列。

短視頻平臺對音樂行業的影響力,已經不可小覷。

但同時,華語音樂市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爭議:有人說華語樂壇要完,一片哀鴻遍野;有人卻認爲,音樂市場是進步的,媒介更多樣化、整個盤子更大、盈利模式更多,不同層級的歌手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這沒什麼不好。

最近幾天,圍繞短視頻與華語音樂的爭執仍在繼續。對短視頻來說,原本是一場流量的勝利,現在卻面臨“社死”局面。短視頻時代,我們該如何正視流行音樂的存在方式?

華語音樂到底完沒完?

一個月前,華語音樂行業掀起了一場備受爭議的風波。

事情源起於騰訊音樂娛樂盛典公佈了2021“年度十大熱歌”,《雲與海》、《白月光與硃砂痣》、《浪子閒話》、《醒不來的夢》、《千千萬萬》、《可可托海的牧羊人》等歌曲上榜。

這幾首歌乍看歌名和歌手,似乎都沒聽過,但旋律一響,立刻就懂了,並且幾乎都能跟着哼唱幾句:

“我飲過風,咽過沙,浪子無錢逛酒家”;

“白月光在照耀,你纔想起她的好”;

“你是我觸碰不到的風,醒不來的夢”;

“這是千千萬萬萬萬千千個日夜,是我對你說不盡的思念”

……

短視頻BGM霸榜榜單“年度十大熱歌”,衆人齊呼“華語樂壇完了”。

榜單發佈後第二天,歌手楊坤在微博上表達了對行業的傷感,大概意思是時代在進步但音樂在倒退,並稱,“音樂至少倒退了十年都是保守了”。不少網友附和,“全民對音樂的審美都被拉低了”,“現在好多套旋律的口水歌,靜心創作的音樂人少了”。

一時間,這場行業內外展開了對短視頻的“圍剿”。主流音樂圈,對於短視頻音樂也展現出了明顯的鄙視鏈。除了音樂人,很多音樂博主也表達了悲觀的態度。

今年10月,《漠河舞廳》火了,這首最初發於網易雲音樂的歌曲,最終在抖音上引爆全網。

“我從沒有見過極光出現的村落,也沒有見過有人在深夜放煙火。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殺人又放火,你什麼都不必說,野風驚擾我。”

和其他神曲不同的是,很多人被《漠河舞廳》的歌詞和背後的愛情故事感動和吸引。

但盛名之下,歌曲背後的創作者卻表現出了擔憂。隨後,《漠河舞廳》創作者柳爽在微博呼籲:“別推了,可以了,再刷就變味兒了。路走慢點兒挺好的。”——突然成爲流量密碼後,歌曲創作者卻似乎不想與其他神曲共爲一談。

這種現象在國外音樂市場也有所體現。TikTok發佈的年度報告顯示,2021年約有430首歌曲的視頻觀看量在TikTok上超過10億,是2020年的三倍。

相反,阿黛爾在接受專訪時卻明確表示,不會去討好TikTok上的年輕人:“如果大家都去爲了TikTok做歌,那麼誰來爲我們這代人創作音樂?誰來給我的同齡人創作音樂?我樂意做這件事,我寧願去迎合那些跟我有差不多人生閱歷和感悟的人。”

從音樂性的角度,主流樂壇與短視頻平臺火起來的“神曲”似乎一直格格不入。但是,值得思考的是,造成華語音樂今天這種局面的,是因爲短視頻嗎?華語音樂到底完沒完?

短視頻不是原罪

“節奏非常單一,幾乎所有音都卡在正拍上,無反拍、無切分、無附點等,因此容易流傳。但由於在細節上缺少亮點,也往往會帶着一種土、俗的感覺。”一位音樂博主這樣總結“神曲”特性。

歌詞簡單、旋律洗腦、有記憶點,這種傳唱度很高的流行神曲,很符合碎片化、短平快傳播的特點,也因此幾乎沒人記得住它們的歌名、唱作者,只記得副歌部分,旋律一起,“哦,原來是這首”,並能接上下一句。

同時,網紅歌曲也代表着稍縱即逝,紅的快,涼的也快,生命週期可能只有一到三月。不然今天,爲什麼很少有人再用《你的酒館對我打了烊》、《學貓叫》、《少年》這些曾經現象級傳播和被使用的神曲做BGM了?

這種情況下,這些短視頻歌曲背後也存在着洗腦神曲產業鏈——只要短視頻時代繼續,神曲就會“永無止境”。

一家專門做洗腦神曲的公司,通過數據監測系統在音樂平臺或者短視頻平臺監測熱點關鍵詞,根據用戶需求迅速編曲創作一首對應的快歌,隨後錄製上線各個音樂平臺,這套流水線下來,可能只花一天時間。而這種模式瞄準的,更多隻是流量和收益。

這自然也就面臨這抄襲的質疑。行業內把這種拼湊、套用旋律的行爲稱爲“音樂裁縫”。

目前來看,大多數短視頻神曲都面臨了抄襲質疑。比如《千千萬萬》被質疑旋律跟《最後一次的溫柔》副歌前兩句幾乎一樣,並被後者原演唱者發聲抵制。《醒不來的夢》被網友指出疑似抄襲至上勵合的《棉花糖》。

短視頻傳播,有優勢也有劣勢,也不應該被全盤否定。在這個趨勢中,或許問題的根本在於歌曲本身缺乏音樂價值,空有旋律和技巧,且部分有抄襲痕跡。同時,很多神曲背後的創作者是經不住現場表演的考驗的,有些熱歌背後的歌手可能只有這一首作品。

可以說,流行音樂走入了流量經濟的彎道中。

實際上,TMEA 盛典同時還公佈了十大金曲,比如莫文蔚的《這世界那麼多人》,周深的《和光同塵》等。

不過,十大金曲也出現了歌手有名但歌曲傳唱度不高的情況。一個可見的趨勢是,近年來,傳統音樂人不少也在持續不斷髮歌,但是火的卻變少了。

一定程度上,現象級的音樂作品的出現,是市場、用戶、創作者、平臺等多方面作用的結果,不一定會有規律,但時機和內容價值更重要。

華語音樂哪裏進步了?

雖然大家經常拿主流音樂市場與短視頻上的潮流音樂對比,並呈現出嘲諷態度,但這並不妨礙短視頻平臺在音樂行業深入佈局和探索。

快手和抖音在音樂版權、創作生態、創作者商業化分成等方面,近年來也做了一些佈局。

同時,音樂產業在一定程度上也在跟隨時代變化。從唱片時代到網絡數字音樂時代,再到現在的短視頻時代,對於音樂產業來說,媒介更多樣化、整個盤子更大、盈利模式更多,且不同層級的歌手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而不論是在線音樂平臺,還是短視頻平臺,都在推動孵化、扶持本土原創音樂生態。

從這個角度看,音樂市場是進步的。

一些創作者可以在短視頻平臺收穫一定的人氣,有機會公開露面,並進入專業的圈子。比如等什麼君,因爲在短視頻創作平臺彈唱國風類歌曲走紅,後來登上電視臺、參加音樂綜藝、發行原創單曲、爲電視劇演唱插曲等。

騰訊音樂發佈報告稱,今年騰訊音樂人平臺總入駐音樂人數再創新高,已超30萬人,入駐人數同比增長超51%。2021年,平臺新增00後音樂人同比增長55%,新增校園音樂人同比增長239%。

新生代音樂人在蓬勃生長,融合新的媒體傳播形態,也在探索新玩法,新一代的音樂人,可能更加熱衷國風、說唱、加電音等年輕化的東西。

短視頻平臺上,“00後”創作者推出戲腔唱段,結合了傳統戲曲和短視頻,讓很多年輕人知乎“上頭”。抖音發佈的2021非遺戲劇數據報告顯示,過去一年,非遺戲劇視頻播放量同比增長1倍,累計播放600億次,累計獲贊22億次,“90後”“00後”觀衆佔比超50%。非遺戲劇中的瀕危劇種,如潮劇、粵劇、揚劇、閩劇和華陰老腔等也收穫關注。當然,其中也有被批亂改、魔改、毀了傳統藝術的。

任何新事物的出現,都會伴隨產生各種問題,當音樂的門檻和標準有所開放,也湧現了參差不齊的現象。當音樂傳播機制發生變化,流量成創作導向,反過來就會影響到創作者的創作方式。因此,和其他行業一樣,音樂行業也需要警惕劣幣驅逐良幣,以及流量至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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