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英國那些事兒

在鋪滿乾草的養豬場裏,一頭圓滾滾的豬向你靠近,發出哼唧哼唧的聲音。

“哼唧哼唧”,這是什麼意思?

很少會有人想這個問題,但哥倫比亞大學的伊洛迪·布萊佛(Elodie Briefer)博士認爲,爲了農場動物的福祉,我們需要了解豬在說什麼。

“大部分動物福利工作都聚焦在動物的身體健康上,可動物的身心健康也很重要。” 布萊佛說,“如果畜牧業可以設計一套自動化系統,評估動物的心理健康,對農場和動物來說都有好處。”

實際上,這就是布萊佛的目標。在蘇黎世聯邦理工大學、法國農業食品與環境研究所的支持下,

他設計出了一個豬語翻譯器,能夠把豬的哼唧聲翻譯成不同情緒。

這個翻譯器是基於神經網絡開發出來的,在解碼動物語言上,人工智能的優勢顯著。

這是因爲,和人類的語言相比,動物發出的聲音沒有語法和固定詞彙,隨機的東西太多。

想要梳理動物的聲音,靠人自己聽是幾乎不可能的。

而神經網絡可以短時間內分析海量雜亂無章的信息,從中找出規律。

動物特定聲音對應的意思,也能被找出來。

爲了訓練神經網絡,布萊佛團隊錄下411頭豬的7414次豬叫,叫聲發生在19種特定的場景裏。

這些場景分爲兩大類,積極場景和消極場景。

積極的包括:

和同窩出生的小豬擠在一起、喝母親的奶、四處奔跑,以及分離後和家人團聚。消極的包括:

和其他小豬打架、被母親壓、短暫的隔離、被閹割,和在屠宰場等待被殺。

布萊佛團隊要做的,就是記錄下不同場景豬的叫聲、行爲和心率,瞭解它此刻的情緒是積極還是消極,發出的聲音有什麼變化。

大部分數據都來自農場和屠宰場,爲了喚起豬更微妙的情緒,布萊佛在實驗室裏設置了一個帶食物和玩具的遊樂場,讓豬和不熟悉的物體互動。

分析結果發現,

在高興的時候,豬會發出短促的咕嚕和哼唧聲,音調較低,聲音變化較小。

在悲傷和恐懼的時候,豬會發出長時間“嗯呃”聲,音調更高,聲音變化幅度大,聽上去類似人類尖叫。

在所有場景裏,豬一直會發出低沉的咕噥和叫喊,和情緒沒有關係。

布萊佛說,之所以消極場景裏的豬叫聲最大,可能是因爲環境更極端。

這很好理解,換任何一個動物進閹割室和屠宰場,大概都會感到恐慌。

即使是低沉的咕噥聲,在消極場景裏也比積極場景裏更響。

“根據我們的研究,能看到在積極和消極情況下,豬叫聲有明顯差異。”布萊佛告訴媒體,“在積極情況下,叫喊聲更短,聲音波動小。更具體地說,咕嚕聲是從高頻率開始,然後逐漸降低。”

布萊佛的豬語翻譯器可以分析任何一段此前沒聽過的豬叫,將它分爲積極或消極情緒,準確率高達92%。

他們相信隨着錄入的豬叫更多,未來能區分更多、更復雜的情緒,剖析豬的心理健康狀況。

目前,豬語翻譯器的算法已經完善,布萊佛希望有人把它開發成農場主可以用的APP,用來改善農場內的動物福利。

關心豬的心理健康,這出發點是好的,不過很多網友吐槽,農場主知道了豬的所思所想,還敢下手殺豬嗎。

“翻譯在屠宰場的慘叫……這想想都讓我脊背發涼……”

“如果我是農場主,我不覺得‘和豬對話’能讓我的宰豬日好過。”

“‘別喫我!’我猜它們說的是這些。”

布萊佛的豬語翻譯器不會精細到翻譯出豬的控訴,只能大致判斷它們的情緒。

不過有趣的是,隨着AI技術的發展,

越來越多的科學家嘗試解讀動物的語言,希望能實現跨物種溝通。

在巴哈馬研究海豚36年的丹妮絲·赫爾辛(Denise Herzing),建立了“野生海豚項目”,希望能翻譯海豚的語言。

海豚能通過鼻子振動發出口哨聲,每隻海豚都有一個標誌性口哨聲,就像人類的名字。

它們可以發出口哨聲呼朋喚友,也能告訴遠處的同伴自己在哪裏。

2013年,赫爾辛建了一個人工智能算法,希望識別出海豚哨聲中有意義的部分。

爲此,她設計出一款水下鍵盤,上面有四個按鈕,每按一個能發出特定的海豚哨聲。

這些聲音是人工合成的,不是自然的海豚聲,海豚們之前都沒有聽過。

這四個哨聲分別代表圍巾、繩索、馬尾藻和弓箭,當赫爾辛和同事在水下拿它們玩時,就按下屬於它們的哨聲。

海豚在旁邊看的時候,會請求赫爾辛玩這些玩具。只有當海豚指向玩具,或者模仿發出玩具的哨聲時,赫爾辛纔會給它們。

幾次實驗後,海豚們都明白該怎麼做了,也就是說,它們學會了“海豚語”中的四個新單詞。

在它們發出的哨聲裏,還有很多不是人造的,它們是什麼?

也許是“可以給我玩馬尾藻嗎?拜託拜託”,或者“人類!快把馬尾藻給我!”。

因爲場景和行爲已經固定,分析海豚的其他哨聲會容易很多。

赫爾辛還在用算法解碼哨聲,她相信未來海豚和人類的溝通會變得很容易。

“說不定,有一天我們能聽到海豚的口述歷史呢?”

2017年,麻省理工的科學家用人工智能軟件,解讀絨猴之間的對話。

絨猴也叫拇指猴,是世界上最小的猴子,它們有類似人的社會關係和交流方式,很受動物語言學家的歡迎。

科學家們先是錄下絨猴們嘰嘰喳喳的叫聲,然後開發出一款軟件,將音頻的聲譜圖轉換爲黑白圖像,找到其中重複出現的部分。

最後,他們找到絨猴的10到15個單詞,有啾啾、顫聲和唧唧聲等,每種都有自己的含義。

有的聲音,是絨猴表示想喫東西,有的是向其他絨猴示威。和人類嬰兒一樣,小絨猴也是通過觀察其他絨猴的交流,來學習這門語言的。

在北亞利桑那大學,科學家們還研究過土撥鼠的叫聲。

他們發現,當有獵豹或老鷹經過土撥鼠的領地時,它們發出的警示聲不一樣。如果是人類走過領地,土撥鼠的聲音也會因爲人穿的衣服而改變。

他們找到三名體型相似的女性志願者,讓她們穿着藍色、綠色和黃色的襯衫經過土撥鼠家門口。

每走過一次,土撥鼠都會驚聲尖叫,但藍色和黃色襯衫者引發的警報聲明顯不同,而綠色和黃色差別很小。

這種差異,意味着土撥鼠在叫喊中傳達出顏色的信息,大概就像“穿藍衣服的雌性兩腳獸來了!”,或者“這次來的是穿黃衣服的!”。

還有很多人在研究鯨魚的聲音。

一個名爲Whale-X的項目在收集和分析鯨魚羣中的交流聲,另一個叫CETI計劃的機構想找到鯨魚的語言結構。

也就是說,他們想找到鯨魚的交流由哪些部分組成,是否有語法、句法、單詞和句子。

在所有項目中,最野心勃勃的是“跨物種互聯網”。

它的創建者包括“互聯網之父”溫特·瑟夫(Vint Cerf)、認知心理學家戴安娜·萊斯(Diana Reiss)和麻省理工教授尼爾·格森費爾德(Neil Gershenfeld)。

他們希望利用網絡技術,實現動物與動物之間、動物與人之間的交流。

第一批被研究的是海豚、大象和猿,4500名科學家研究它們的交流方式。有參與者感嘆:“計算機技術終於讓我們看清動物世界的內部,向我們展示它們是複雜的、有知覺的、值得被尊重的生物。”

科技的進步,讓曾經夢想的一切慢慢實現。

也許未來一百年,人類真的能和動物交談,傾聽它們的故事,看它們眼中的世界……

ref:

https://www.dailymail.co.uk/sciencetech/article-10585533/Scientists-translate-pig-grunts-emotions-time.html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s41598-022-07174-8

https://www.theguardian.com/science/2022/mar/07/scientists-use-ai-to-decode-pig-calls#:~:text=Scientists%20believe%20that%20the%20AI,treatment%20on%20farms%20and%20elsewhere。

https://pubmed.ncbi.nlm.nih.gov/19116730/

https://www.newyorker.com/science/elements/the-challenges-of-animal-translation

https://www.spectrumnews.org/news/ai-interprets-marmosets-trills-chirps-pee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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